紧张的一首歌很快就唱完了，他俩捧场地为我鼓掌，我不好意思地放下话筒躲到李依依身后，她翻动着架子上的歌词本，似乎还准备再唱一首，我见状正打算混入人堆之中，她感应到了一般反手抓住我，示意我留下。

我低声连连摆手：“不唱啦、不唱啦。”

“没关系，你跟我站在一起就好，会唱就哼两句，不会就给我加油打气。”

我无奈地妥协：“...好吧。”

她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选了一首《稻香》，开始投入地演唱起来。我尴尬地矗立在她的身后，四处打量。

刚刚唱《安静》的女生和浩子站在一起，抱着手臂。她穿着咖色面包服，下摆露出白色毛衣，一条有点褪色的水洗复古牛仔阔腿裤，头戴米色毛线帽，卷发从帽子里披下来垂在两侧，耳朵上像戒指大小的银圈反射着路灯的光芒。她的脸很小，从远处看起来只有巴掌大小，画着带有烟熏感的妆，这样的帽子戴在我的头上百分百是一场灾难。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她直视我，微微点了点头，我条件反射地点头回应，随后赶忙移开眼神，却看到一旁的浩子双手揣在兜里，满眼柔情地盯着李依依。

我举起手机对准音响录了几秒的视频给黎昕发过去，她现在应该在昆明街头散步。久久没有等到她的回信，我看着唱得如痴如醉的李依依，心里默默祈祷赶紧结束，不要再唱下一首了。

我正愁眉苦脸，李依依的歌声却戛然而止。

“冉冉，老板打视频来了！”

李依依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举着话筒，接了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浩子第一时间上前接过话筒继续演唱，我赶紧扯着她往人群里蹿，并随机挑选一名幸运观众为她发优惠券，李依依在视频快挂断的一刻点了接通。

“周哥。”

“依依，你们这是在哪儿呢？”

李依依很有技巧地将正在工作的我带过镜头：“在公园的广场这里。”

“你们怎么跑那边去了，这么冷。”

“这边人多呀。”

“现在都九点过了，你们回店里收拾收拾回家吧，明天早点来。”

“好勒周哥。”

挂断电话，李依依松了一口气，我俩会心一笑，我直夸她机灵。

“浩哥，我们先走了哈，改天再一起玩。”

“我朋友新开了一家密室逃脱的店，下次叫你们一起玩。”

“好勒，拜拜，拜拜啊浩哥，静雯。”

我小声地问她：“密室逃脱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们紧赶慢赶地往店里走去。

开业当天生意火爆热闹非凡，尽管已经提前培训演练过，我和李依依还是显得手忙脚乱。这桌还没点单，另一桌已经走人需要打扫，而另一边后厨已经出餐需要上菜，我俩真是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索性没出什么差错，如果上错单有损失，或是顾客不满意投诉免单，这笔钱还得从我们微薄的工资里扣。

一整天忙前忙后，从下午五点接待第一桌客人开始，直到晚上一点送走最后一桌客人，我们才得以休息。我和李依依瘫在椅子上疲惫万分，我的脚甚至磨出了水泡。

“吃夜宵咯。”

老板把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后厨小哥端着一大堆烤串出来。我摆摆手，累得一点也吃不下，李依依闻言，两眼放光地扑上去，大快朵颐的样子，让我不禁感叹她的精力真的格外旺盛。

上完厕所换好衣服，跟大家道别后，我一瘸一拐地往回家的方向走去。这个点也不算晚，水沄的夜生活很丰富，夜宵店开到凌晨三四点是常有的事，加上这一带全是做餐饮的，一路上也不冷清。

油烟糊住了一小步风景，却也带来漫天的肉香，灯火通明里夹杂着老板的吆喝声。我掏出手机，发现黎昕给我打了三个视频，发了十几条未读消息，今天忙活了一整天，根本没来得及和她聊天，我点开和她的对话框一一查看。

“我到丽江啦，睡一觉起来都下午了。”

“这个饵块超级好吃，我跟你说这边的小吃居然默认不加折耳根。”

“我晚上要去古城，到时候给你打视频。”

“你是不是在忙呀。”

“这只布偶太漂亮了！好多人都围着它拍。”

消息里穿插着一些图片，后面就是三个未接通的视频通话，再晚一些就是古城张灯结彩的照片和她的几张眉开眼笑的自拍。

我一一回复，还没回复完没想到她先发来了消息。

“这么晚才下班吗？”

“对，忙了一整天，根本没时间看手机。”

“年年辛苦啦。”她发了一个抱抱的表情。

“呜呜，还要辛苦两个月。”

“到家了吗现在？”

“快到了，你怎么还没睡？”

“快了，到家和我说。”

“到啦到啦，快睡觉，晚安。”

“注意安全，晚安。”

我蹑手蹑脚地洗漱完躺在床上，反复看着她的自拍，手机倒映出我不自觉上扬嘴角的样子。拍拍脸，感觉一整天的疲惫都消散好多。

很快，我就睡着了，梦里面和黎昕一起在古镇经历了奇幻的冒险，她变成了一个仙女，最后飞升回瑶池，我则变成水里的一颗青苔，湿漉漉地望着翩若惊鸿的她。

这一晚后都睡得很踏实，没有再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