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潘越作为主宾，酒只淡抿，菜也浅尝，虽面带微笑，笑容亲和，却神色始终平一，未有多余表示。老蔡见状心里直打鼓，今日之事怕是难成。

酒过五味，菜已三巡，气氛在王实的调节下，倒也不见沉闷，大家言笑晏晏，这时潘越笑着开口，‘酒也喝了，菜也用了，蔡总，你们今日绕这么大一个圈，特地找上门来，是为了什么事？’

见潘越语气不对，老蔡和高廉对视一眼，倒也光棍，‘潘总，想必您心里明白，贵公司今年这么大手笔，大家难免心动。我们公司在业内也小有薄名，只是以前从未与贵公司合作过，如今想做贵公司的生意，可不得先跟你汇报一下嘛。’

‘做生意？做生意你跟我们采购联系，竞标就行，犯不着托老王找到我。’潘越神色未变，继续含笑开口，言辞却未软化半点。

‘潘总，今天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跟您一起吃顿饭，指点指点迷津。’老蔡更加小心翼翼。

‘蔡总，你说笑了，哪有什么迷津需要指点，你按我们公司流程走就是了。’潘越继续打太极，见状王实打个了圆场，‘生意是生意，公司有规定，那就按规定走，今天就当交个朋友。’

说完转头对着潘越说道，‘我代理他们家产品十来年了，别的不说，他们家做生意规规矩矩的，钱到了就发货，从来没有误过日子的。产品质量也杠杠的，售后特别少，别提多省心了。’

潘越闻言，开口软了一点，‘你们有产品，我们有需求，想做生意嘛，无可厚非，就是私下的宴请没有必要。’

听他这么一说，老蔡心里就明白了，这位潘总瞧不上昌和这个小庙，今天请的这客算是把人得罪了。

高廉见事情发展到如此，已不适合再深谈下去，就岔开话题，‘潘总，今天上午的论坛我也去了，听了您在大会上做的汇报，特别受启发，就是有两个地方不太懂，想请教请教。’

‘哦~~哪里不懂？’潘越深知今天不是那么容易结束的，耐着性子回答高廉。

‘您公司计划在十年内完成整个生产系统的高度智能化集成，从原材料采购开始到产品研发，生产制造，产品分销全过程，但目前各家生产设备使用的软件底层逻辑不一，完全智能化难度太大。

荣景这是准备自己开发定向AI嘛？’

听高廉如此说，潘越难得起了一点兴趣，‘你是做技术的？’

‘是的，我大学学的智能工业化。如今在昌和做技术应用支持，算是对技术有些了解。’

潘越轻轻一哂，‘你谦虚了，你哪里只是有些了解，研究得挺深的。不错，我们是有这个意向，AI是未来大趋势嘛。’

高廉充耳不闻，‘是的，AI在做数据集成上有无可替代的优势，最大程度的整合资源，提升效率对实体厂商来说至关重要。难就难在数据获取和算法设计的准则。’

高廉不经意地感慨一句，却引起了潘越的共鸣，‘完整的大数据集，质量还要高，决策准确还要效率，难啊。’

高廉忽然就和潘越聊起了AI，听得老蔡只觉得高深莫测，无法理解。只是潘越油盐难进，今天已不适合再谈下去，也就随高廉去了。

酒宴的后半部分高廉和潘越越聊越有兴致，越聊越深入，热火朝天，听得王实和老蔡大眼瞪小眼，大脑隐隐作痛，插不进话，只得开始默默拼酒，好在气氛还是非常热烈的。

十点钟潘越手机来了一通电话，像是夫人打来的，他和高廉的聊天终于告一段落，老蔡着实松了一口气，他生怕高廉倔脾气上来，让潘越下不来台，那可就闹笑话了，整晚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潘越接完电话之后，提出告辞，几人送他去停车场，临别之时，潘越拍着高廉的肩膀说，‘好久没遇到这么懂技术的人了，今晚聊不尽兴，下次有时间再约。’

‘好啊，潘总，今晚和您聊过之后，我发现我对有些技术的看法还是有所偏颇，您的见解令我受益匪浅，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再好好请教您。’

潘越欣慰而笑，谦虚地说哪里哪里。而后与一众人等简单告别，潘越乘车离去。

‘小高你小子行啊，这么硬的场，你都给圆过来了，够厉害。’王实看潘越临走这态度不说天壤之别，也亲切许多，连连给高廉竖大拇指。

‘王总，你说笑了，这是潘总抬爱。说实在的，潘总是老技术人了。’高廉笑着跟王实寒喧。

王实闻言嘿嘿一笑，‘嘿，他就那脾气，眼里技术最高。这样，时间也不早了，今天也算有点进展，早点回去休息吧，后面的事你们好好把握机会。’

‘好的，今天真是让王总费心了，’蔡元庆有点喝多了，大着舌头回应王实，‘过阵子你挑个时间，我专门请你喝酒，不醉不归。’

‘嘿，我们这什么关系，喝酒还挑日子？下次你过来，我请你喝，喝个痛快。’王实喝得也有点多，酒意上涌。

‘这样，小马，你叫个车，送王总回去，一定要把王总安全送到家。’见老蔡喝多了，高廉吩咐小马送王实回去。‘蔡总这边，我带他回酒店。’

‘不用，不用，我打个的，一车到家，不用让人送我。’王实还在谦让。

‘唉，好来，高总，我这就去。‘小马立马张罗了辆车，准备送人。‘王总，今晚多亏您费心，又喝了这么多酒，我送您回去，我们蔡总高总才放心。’

送走王实和小马，高廉扶着老蔡慢慢走出巷口。

春陵酒入口绵软，后劲极足，晚上陪潘越聊天，聊到酣处，少不得陪潘越喝个两口，一来一往，高廉喝了不少，只是不像老蔡已经倒了。

沿着湖堤走了不到五十米，高廉全身发软，实在无力支撑老蔡胖重的身体，勉力把他撑到路旁长椅上，老蔡意识模糊，只哼哼了两声。

弯腰起身，高廉抬头望向夜空，繁星如斗，像极了记忆里的星汉灿烂。只是物是人非，突然间高廉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酒意上涌，胃部紧缩，趴在地上剧烈呕吐起来。

‘真是狼狈啊。’

这时有另一个声音传来，高廉喘息着抬头望去，瞳孔一秒紧缩，映入眼帘的，是卢兴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