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工作要紧,不能耽误了工作,你忙去吧。’高母听到高廉还有工作,连忙打住话头,挂了电话。
电话结束之后,高廉站在阳台,面向屋里,目光幽深地看了两眼卢兴伟,慢慢垂下眼帘。
当年自白的事闹得太大,而他半步不肯退让,整个卢家庄都知道高老四家的高廉精神上有病,被他父母赶出了家门。后来虽然父母妥协了,但老家依旧满是闲言闲语。
每次回去高廉都能听到只言片语的背地议论,搭理他们太费力气,不搭理他们又内耗自己,回去就越发地少了。只是父母年事已高,每年还是免不了必须回几趟家,能忍则忍。
高廉在阳台静默地站了两分钟,再抬头发现卢兴伟正在看着他,看他抬眼就伸出左手勾了勾,示意高廉回来吃饭。
高廉回到桌边,听见卢兴伟问他,‘谁的电话?’
‘我妈打来的,大寒让我回家。’
卢兴伟有些疑惑,‘大寒回去干什么?大寒过去就过年了。’
‘没什么,今年大半年都没回去了,秋收也没回去收稻子,大寒回去一趟也好。’
卢兴伟眉头微皱,‘可我大寒抽不出来空,过年我才能回去。’
高廉有些诧异,‘是我要回去,又不是你要回去,你大寒没空有什么关系?’
谁知卢兴伟更诧异,‘你没想带我回去啊。’
高廉语气微沉,‘你要跟我一起回老家?’
‘那当然,一起回老家有什么不对。’卢兴伟一脸懵。
高廉看了卢兴伟两秒,‘没什么不对,可现在你没空,那不就只能我一个人回去。’
卢兴伟有点莫名其妙,觉得话题转了几个好圈,转得还有点快,‘那行吧,我年前实在抽不出来空,只能过年回去了。’
卢兴伟年前工作实在太多,一点空抽不出来,于是大寒还是只有高廉一人回了卢家庄。
高廉请了半天假,到家的时候都快八点了。
冬天气温低,晚上没什么事,村里人都早早吃过晚饭,窝进温暖的被窝,庄子上一个人影不见,只窗户里透出隐约的光芒。
知道高廉晚上赶回来,高父高母还没睡,堂屋里边看电视边等。等高廉一进屋,高母连忙迎了上来,帮着把行李拿进屋,高父则转身去了厨房,灶上温着的饭菜端出来让高廉先吃饭。
‘爸,妈,你们坐,我自己来。’高廉边说边提着行李进了房间,放下行李出来后又进厨房帮忙端碗。
‘爸,妈,你们还没吃,这都几点了。’高廉看饭菜不像被动过的样子,转头问爸妈这时候了怎么还不吃饭。
高母眯眼笑着对高廉说,‘没事,我们等你一起吃。’
一旁高父不说话,手拿着遥控器正在开空调。
高廉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一家人乐乐呵呵地吃了一顿晚饭。吃完饭准备收拾碗筷,却被高母赶回了房间,连夜赶回来坐了一路的车,肯定累坏了,让他去休息。
坐了五六个小时的车,高廉也确实有些吃不消,洗漱一番就躺床上睡觉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清晨高廉醒得时候,堂屋隐隐传来高父高母的说话声,‘灶里再添把柴,把粥跟水温着,儿子起来就能用。’
这时候屋外传来堂伯的声音,‘老四,上午买东西去不?’
高父的脚步声匆匆响起,‘去,去,你小点声,高廉还没起来,别吵醒他了。’
堂伯接着问,‘高廉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没起哪。’
高父:‘昨儿夜里赶回来的,回来给他奶奶上坟。坐了一天的车,累,让他多睡会儿。’
堂伯:‘哦,哦,怪不得昨儿没听说高廉回来了,那行,我先回去,待会儿咱们一块儿过去。’
堂伯边说边出门,高父一边送出去,一边答应着。
高廉醒了就不再接着睡了,吃完早饭,帮着父母干些家务活,打发一上午的时间。
下午跟着高父出了门。路上跟堂伯会和,两家人边说话边朝村后山墓葬地走。
一路上碰见不少人,都在往那边赶,今天是祭祀先人的日子,庄子上的传统,家家都会备些瓜果酒水供奉亲人。
今年一年高廉没怎么回来,村民们看见高廉有些意外,亲戚们纷纷打招呼,‘回来了啊,赶回来的?昨儿没见到你。’,不熟的就在旁边咕咕叨叨。
高廉其实对庄子上的人不太熟悉,他少小离家求学,青年无家可归,老家的亲戚关系不太熟悉,分不清谁对谁,就笑笑点个头,并不怎么搭话。
所幸庄上亲朋好友们都知道高廉的状况,也不怎么计较,打声招呼就各自忙活去了,只有两三家一直看高廉不顺眼地,一路嘀嘀咕咕,高廉也装没听见。
相比七八年前,高廉初次回老家时的状况,现在已经好了太多了,那个时候,高廉从下车到进庄,所有人看见就像没看见他,等他走过去后,却又对着他的背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还有人像看稀奇古怪一样专门跑来围观他。
后来日子久了,庄上村民们渐渐失去了兴趣,也不再过多关注他,只是在聚众闲话的时候,依旧逃不过众人口中高老四家那个有病儿子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