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尘一推开门,走廊冷冽的朔风扑面而来,自腰部领口直贯体内,体表温度迅速流失,他下意识微微弯腰。
“入冬了。”
他喃喃自语,没想到梦境季节如此多变。
走廊没开灯,外面的天有些暗,他挟满身寒意推开那扇唯一缝隙处透光的门。
一踏进去,三道目光齐齐落过来:顾时满脸冷漠,蒋顺忿忿不已,何琪楠慌乱无措。
他隐约嗅见空气中弥漫的硝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没什么好事,大脑飞速运转,面上几乎同步挂上摄人心魄的笑颜,装作一无所知,感叹道:“好冷啊,睡一觉起来就入冬了呢,知道的是休息了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夏倦秋乏,一醒来就上赶着要冬眠了呢。”
他推上门,转过身来的时候,情况不出意外的没有好上一星半点。
他上前,坐在顾时蒋顺两人相隔的巨大缝隙中间,俨然成了道桥。
他一番权衡利弊,最后视线落在何琪楠,他说:“琪楠,你们醒多长时间了?”
何琪楠忽然被点,有些张皇,她眼睛骨碌碌扫了三人几眼,才说:“我……我们,醒了,大概有……有15集了。”
15集?
许尘先是迷茫了一下,余光撇见电视机上播放的铠甲勇士,心下了然。
他“哎”了一声,很抱歉地说:“久等了,各位。”
蒋顺“哼”了一声,阴阳道:“是等得有点久,你大概不知道,咱们队伍里有些人不知好歹、忘恩负义,趁你不在大放厥词,我都不想说他。”
许尘一脸懵,是谁不知好歹,谁忘了什么恩,又负了什么义啊?
咱们这个小小分队里还有这么多事不被他了解吗?!
顾时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嘴角挂上一抹嘲讽的弧度:“主人还没发话,狗先叫了。”
蒋顺满脸通红,一下子站起来要动手:“你说谁是狗?”
“劝你——”
许尘急忙拉住他:“别冲动。”回头来跟顾时说:“你也少说两句。”
顾时冷笑一声,盯着许尘看了一会儿,嘴角扬起的讥讽慢慢回落,目光挪到别处,没再说话。
许尘把蒋顺摁下去,双手撑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俩,一个平静无言地继续看拿瓦,但估计也没多认真;一个十分不爽地盯着另一个,感觉马上就能撕起来。
许尘叹口气,反身坐下来,隔开两人,成了墙。
他看向何琪楠。
何琪楠:“……”海趴。
许尘无奈:“琪楠,到底怎么回事。”
他知道现在无论问那两人中的无论哪个都容易勾火,只能问问“局外人”事情的来龙去脉。
何琪楠自一开始就极力降低存在感,用尽浑身解数只想做一个透明人,以达到无伤速通梦境的终极目的。
三番五次被cue ,她恐慌不已,只是对着许尘耐心期待的温柔目光,她又实在说不出一个“不”字,只好硬着头皮:“刚刚……蒋顺说如果出不去,顾……顾时的学校只好让别人来上了。”
许尘撇了一眼蒋顺,后者心虚地挪开了目光。
“然后呢?”
“然……然后,嗯……顾时的意思大概是,觉得蒋顺能能力不太行,蒋顺很生气,说如果不是你,顾时就可能死掉。”
许尘有点心虚,顾时分明是为他们受伤,虽说不至死的地步,但就他来说,确实没帮上什么忙,最多也就让他少挨上那么一下,少受了点罪,更谈不上没他顾时就会死什么的。
这里却被蒋顺以为是自己救了他,怪他没有及时跟蒋顺解释,也十分担忧顾时会不会觉得自己胡言乱语夸夸其谈什么的。
他只好澄清:“顺子,你误会了,的确不是我救的他,你许哥我能力还没那么强。”
蒋顺“哼”了一声,说:“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你怎么开始维护起他来了。”
他到现在还认为许尘在替顾时圆谎。
许尘又叹口气,他觉得肺里的这点空气都快不够用了,可蒋顺这么想也不无道理,毕竟谁没有亲眼所见就能相信一个高中生有徒手单刷鬼影的逆天实力,两个人合作的话怎么听都更合理些。
可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
顾时就是这么逆天的人,智商逆天,体能逆天,武力值也逆天。
许尘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解释的时候,顾时视线落在电视上,偏也没偏,音色冷沉:“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他救的,他的确为了维护我才编的谎,怎么,你嫉妒了?不如去外面找个鬼影试试看,看看你的许哥会不会为你作出跟对我一样的牺牲。”
许尘眼疾手快按住“一时冲动”的蒋顺,有些失语,不明白为什么从二人你来我往的讥讽里竟能听出古装剧里后宫妃子争风吃醋的意味来。
“只有大脑缺失逻辑思维的人,才总在这类你救我我救你的小事上纠结个没完。”嘲帝最后又精准补上一刀。
有许尘在,蒋顺也不打算上赶着去给他点教训了,他额头青筋直跳,竟气得笑起来:“谁知道你——”
“嘎吱”一声响,门开了,老头背手缓缓走进来,扫视了一圈,说:“都寒暄过了吧,寒暄过了咱们就该说正事儿了。”
蒋顺一脸不服气地甩了甩手,许尘松了口气。
电视没关,仍在身后嘈杂播放。
老头没在意,笑了笑,脸上褶子更多:“各位无缘无故来到这里,想必心里一定有不少疑惑。”
许尘:“我们已经差不多猜到了。”
老头浑浊的眼睛带着笑意,神采奕奕,他声音沙哑:“是的,这里的确是梦境,也的确是陈雀儿的梦,我一直担心的事情,就是你们会撑不到这里,但现在看来,她的眼光还算不错。”
视线落到顾时身上,他叹口气,继续说:“不过你们这些孩子的想法,有时候真是让人费解。”
顾时黑沉沉的目光投过去,嘴角向下,似乎在等他能说出些什么。
可是老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许尘说:“先不管事态如何。”他上前一步:“叔叔,怎么称呼?”
老头笑意更盛,看上去很欣赏眼前这个少年,他说:“鄙人姓梁,单名一个张。”
“梁博士,久仰,我叫——”
“我知道。”
许尘愣住,他的记忆里没有过眼前这个人。
“你叫许尘,红尘的尘。”
耳边忽然浮现小女孩曾说过的话:“这个字我知道的,之前在书里看到过,也是红尘的尘。”
大约陈雀儿跟梁张介绍过他了,那其他人想必也——
“我记性不大好,雀儿跟我讲了好多个名字,我只记住你这一个。”
“为什么?”许尘受宠若惊。
“呵呵。”梁博士没多说,而是很神秘地道:“因为我见过你很多次了。”
“什么时候?”他不记得有这回事。
“或者说,我一直都能见到你,只要我想。”
许尘不寒而栗:“你监视我?”
“没有,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顾时拿起遥控器跳过片头,目不斜视:“别听老头瞎扯,这事八成跟你自己没什么关系。”
许尘想了一下,只好“嗯”了一声。
蒋顺习以为常地又陷入周围几个人不知所云的状态里。
不过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很久。
“她给你们留了东西,先去看看吧。”博士双手背在身后,正了正色道。
“什么东西?”蒋顺边站起来变问。
“一些……能够帮助你们出去的东西。”
博士打开门,走廊又起了风,裹挟寒气瞬间灌入室内,空调制热的暖气飞速流失。
几人细碎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声控灯的光线并不明亮,勉强视物。
许尘说:“外面究竟什么情况。”
博士垂着眼睛,走路有些颠簸:“忘了跟你介绍了,我是w实验室的一名成员,负责一项与人类精神领域相关的科研项目,全球陷入沉睡,也是由这次实验事故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