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前,葵医生提醒莫里萨,
“先生,请先不要着急,奥托同学为什么出事我们都不清楚,现在当事人阿莱塔小姐在场,不如先问问她当时是什么情况,或许人还有救呢。”
莫里萨悲痛地捂住脸,大声抽泣,
“不可能了!肯定是因为这个**,我儿子他——”
“好的好的。”阿莱塔直接打断男人的咒骂,接上葵医生的话,
“现在我来说说发生了什么吧。希望卷、咳!奥托同学有救。
“事情是这样的——”
……
“……最后,我失去意识,再次听说他的消息,就是他已经成这样了。”
阿莱塔简短地说完与奥托的所有纠葛,中途莫里萨几次想冲过来打她,但都被拉住了。
即便如此,他嘴里的骂声也没有停过,
“都是诬陷!我家奥托从小就是出色的好孩子!怎么可能干出考试作弊这种丢人的事!”
阿莱塔:“不信的话问院长喽。而且,你关心的只是这个吗?不关心你儿子还有没有救吗?”
“我当然关心!”莫里萨激动地喊道,“那你难道有办法治好他?治不好他我要你偿命!”
葵医生无奈地叹气,打算劝劝莫里萨不要病急乱投医,别把治病救人的责任推给一个孩子,更何况她还是受害者。
可少女拉了拉她的衣袖,葵医生顿住的一瞬间,少女应下了话茬,
“好吧,那我去看看能不能治好他。”
堇将阿莱塔推进病房,身后莫里萨虎视眈眈地看着。
少女在病床旁边,回想着奥托要弄死自己时狰狞又癫狂的表情,仔细欣赏了一下现在他双目紧闭、毫无血色的脸。
然后抬头,露出无辜的微笑,
“糟糕,没办法呢,拉回家等死吧。”
“……”
堇不受控制地低头,看向少女的笑脸。
病房外莫里萨也呆滞了一秒,脸色瞬间红温,举起刀就要砍过来,刚迈出一步,被反应过来的医护人员们按住,缴下了他的刀具。
男人开始哀嚎,
“看看——看看!伤害我儿子的多么残忍的魔女!我最爱的唯一的孩子都被她害成了植物人,明知道我作为一个父亲有多么痛苦,竟然还说出此等毫无人性的话!我绝不原谅造成一切的人还能好好地活着,我一定要为自己的孩子报仇血恨!!”
不断有人被男人的悲戚吸引过来,对着轮椅上的少女指指点点。
葵医生也向阿莱塔投来不赞同的目光,不管有什么原因,都不应该对失去孩子的父母雪上加霜。
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安然坐在轮椅上,轻声细语地说道,
“但是,是奥托先莫名其妙地要杀我的,变成植物人,算是因果报应吧。”
莫里萨脱口而出:
“那你不是没死吗!你好好的!可是我却是再也听不到我爱的孩子叫父亲了!——你怎么不去死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少女的笑容消失了。
离她最近的堇,最能感受到那一刹那的变化。
故作无辜的笑意散去了,恶劣的嘲弄沉寂下来。像是潮水退去的沙滩,抹去色彩的白纸,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少女的神情,是一片虚无的空白。
“确定吗?”
水晶般清澈的少女嗓音,穿过莫里萨的厉声辱骂,静静流过每个人耳边,
“奥托·瑞切尔,真的是你最爱的孩子吗?他变成这样?你真的有那么伤心吗?
“一开始到校医院来,闹着要找我的时间里,你为什么不先来看看他?
“医生说他可能有救,为什么你第一反应是否认?
“刚刚我说他之前的经历,你为什么只关心他丢不丢人?
“就连我这个伤害他的罪魁祸首,要近距离接触他时,你竟然任由我行动……一点都不担心。”
完全无视中途莫里萨三番五次想打断,少女的声音无波无澜,
“所以你在忙着干什么呢?
“忙着在校医院门口吵闹,声势浩大地穿过医院,在病房门口痛哭流涕……让大家都过来看呢,看你这个父亲是多么痛苦,为了孩子做了那么多事,你真是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父亲啊。”
“在这场好父亲的剧目里,奥托应该荣获一个最佳道具奖才对。”
啪、啪、啪。
阿莱塔轻拍了三下手掌,
“虽然不是演给我这个反派看的,不过,很精彩。”
堇猛地把轮椅往旁边一推。
下一秒,被投掷而来的刀具锵然撞在地板上,是阿莱塔原先所在的位置。
“小心一点啊,”少女轻笑道,“旁边就是你儿子,可别把差点死弄成真的死了。”
堇捂住她的嘴,把她从轮椅上抱起来,避开莫里萨扑过来的正门,从窗户翻了出去。
医护人员们这次不再留情,把满脸阴鸷的男人死死按住。刚才就是因为他们一时疏忽,莫里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刀扔向阿莱塔。
但现在的莫里萨力气大得惊人,喘着粗气,全身的皮肤涨得通红,六七个人按着都差点挣脱,和刚才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阿莱塔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就想嘲讽几句:不愧是父子,和之前奥托失智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但堇捂着她的嘴,不至于没法呼吸,但不能继续说些刻薄话了。
所以她只能调动眉梢眼角的肌肉,给了莫里萨一个怜悯的眼神。
这刺激得男人愈发恼怒,腌臜词汇张口就来,有护士小声提议要不要给他来针镇静剂,葵医生有点心动。
这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不用给他打镇静剂。莫里萨,你这样成何体统,给我收拾好过来。”
阿莱塔循声看去,有点意外地看到了逐西漠,她走在一位西装革履的女士身后,懒洋洋地朝着阿莱塔挥了挥手。
而那位女士神情冷肃地走到众人中间,和葵医生打了声招呼,医务人员在她的示意下放开了莫里萨。
后者原本阴鸷恼怒的表情变成惶恐和讨好,
“诺拉,我……”
他不知道诺拉有没有听到阿莱塔的话,想解释又无从下手,目光慌张地乱飘,忽然瞟到了阿莱塔,立刻道:
“就是她!诺拉,我是为我们的儿子来的,奥托他被这个**陷害成植物人了!你、我、我们要为奥托他讨回公道!这个***还很会颠倒黑白信口雌黄,我刚才——”
诺拉·瑞切尔扫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现在是不是闹的时候,我以为你有点自觉。”
那一眼令莫里萨如坠冰窖,上下唇开开合合,最终没有敢再多半句嘴。
接着,诺拉看向堇怀里的少女,
“小同学,在不能保护自己的情况下,你最好还是不要随便激怒别人。”
阿莱塔勾了勾嘴角,“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诺拉没有再说什么,她环顾周围一圈,看她家热闹的人们就自动败退在她的威势下,默默散去。
简单询问了一下奥托的状况,拜托医生好好照看后,诺拉带着神情颓丧的莫里萨,像来时一样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逐西漠把轮椅从房间里推出来,接过堇的班,推着少女继续之前中断掉的散步活动。
阿莱塔主动问道:“逐西漠老师,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逐西漠笑道:“不一定是有事,也可能是担心你啊。”
少女眨了眨眼睛,
“谢谢老师担心我,那老师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了吗?我可能和奥托家结仇了,好害怕呀。”
“真的?”
“真的呀!所以你能和我说说他家的事吗?比如刚才那位女士,她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会不会报复我啊?”
“这个嘛……”
逐西漠摸着下巴故作深思,而少女眼巴巴地望着她。
过不了一会儿,逐西漠忍不住笑起来,回答了最后的问题,
“暂时不会,她现在很忙呢,顾不上奥托了。”
“会忙多久呢?”
“这个就不知道了,要看珐列那边乱多久,生意真不好做啊……”
“这样啊……”
等一下。
珐列?珐列!
陌生的名词唤醒了梦境的记忆。
阿莱塔揪住逐西漠的衣服,追问道:
“……珐列,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为什么,我会梦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