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钟晚用符打包走了一些饭菜,声称要带出去外面扔。
“就是摆出一副我们有吃几口的样子嘛。”杳钟晚摆摆手,“掌柜已经死了,现在是纸人代替他活着,后厨那里的肉源以后也只会是正常的肉。我们之前走街串巷了一下这儿的邻里乡亲,他们说霸户消失了一段时间,没人再找供肉商麻烦了。”
莫承厌不解道:“那既然消失了一段时间,掌柜怎么还在杀人取货?”
“免费肉呀,尝到了甜头。再加上被魔修一蛊惑,放大怨念,他更辨不清是非了。”讲到这,杳钟晚不禁叹口气,“所以魔修该死啊。”
杳钟晚揣着符纸走了,临走前说她先去镇门口等他们。
莫承厌望着杳钟晚借口去丢符纸而离去的身影,又看向松贺寒,见他走向门口处的店小二,拍了拍他的肩膀,往下一压按紧道:“二师弟三师弟,快把这小孩带走。”
原本和莫承厌呆在一块的岁枝听见此话,立马走上前,问也没问就将那小男孩往别处拉。小男孩见到他们,先是愣怔地打了个嗝,后哭得更大声了,抱着岁枝就哭着喊:“救救我爹爹呀!求求你救救我爹爹!”
岁枝低头看了眼自己裤腿上被小孩搓到的眼泪和鼻涕,毫不留情道:“你爹爹已经死了。”
哇靠!有这么安慰小孩的吗?!
莫承厌赶紧上前,挤开没多少人性的岁枝,蹲下身去,柔和地看着小男孩的眼睛道:“你爹爹他……他有点事,可能需要先离开一下这里……”
岁枝眼珠一转,语气里的无语毫不掩饰:“半斤八两。”
小男孩眼睛瞪得很大,眼泪便框不住地往下掉。他好像明白过来松贺寒是要做什么,赶紧跑向已经眼神涣散木讷站在那儿的店小二,语气变得很惊恐:“不要!不要抢走我爹爹!”
这是在酒楼大门口,这么一出引得路过行人注目而视。岁枝默默上前,背对着行人,掩耳盗铃般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再轻声对着小男孩道:“你也知道你爹爹现在只是个纸人而已,他已经回不来了。”
莫承厌静静站着,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有什么话即将脱口而出,可最终只逸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小男孩哭得满脸通红,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他的手抓得很紧,牢牢抱住那个无意识的店小二,哭着道:“那就这样陪我,那就让爹爹这样陪我……求求你们……”
周围的空气仿若滞缓下来,只剩下这方寸之间的声响。莫承厌看着松贺寒和岁枝,许久之后,像是觉得脖颈被锈糊住了,他缓缓摇了摇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干涩道:“小孩怪可怜的……”
松贺寒叹了口气。
他放下手,将掌心里的符纸收起来,道:“那就留吧。纸人终归不是原来的人,你既然没意见,那便成。”
店小二逐渐活络过来,死寂无光的眼神重新聚焦,恢复了神采。他回神,已见不着松贺寒三人,只看见自家小孩抱着自己直闷闷地哭,把眼睛都哭肿了,不禁心疼道:“圆儿最近几天是怎么了?快走快走,爹爹今天忙完活儿就回去陪你。”
他那长满茧子的手轻轻抚摸着小男孩的脸,一下一下,把他的眼泪拭去。小男孩张大了嘴巴,那哭声撕心裂肺,似乎要把心肺都哭出来一般。
街角之外,莫承厌迷茫地看着松贺寒。松贺寒明白他是心里不懂自己为何改变了主意,于是小声解释道:“纸人能留的。还与其他生人有很多因缘线的情况下,是可以留的,我们也很少解决这种遗留的纸人,毕竟只剩下十年寿命,翻不起什么兴风大浪。这次的所有纸人因缘线里,只有那小孩意识到自己的爹死了,他要是不点头同意,那我们就有义务解决掉店小二。”
“因缘牵扯之人若是在知情情况下仍旧没意见,愿意与纸人过活,是很好的一件事,咱们也就不用再操心什么处理法子,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哇老天,感情刚刚是演的?为了让小孩做出他自己的选择?
难怪岁枝那么无情那么开门见山,看样子是做得多了,懒得再浪费时间。
啧啧,不愧是正道,义务就是大啊。
莫承厌也小声道:“那霸户的纸人呢?他的纸人怎么消失了?”
“被魇主解决了。”松贺寒道,“再把纸人带进魇间里困住的话,便再生不出纸人了。魇主还留着店小二的纸人是因为,他目前还需要人手。纸人会尽力还原生人当前的状态,只是在一些关键节点上,会被魇主控制思想。”
“比如说,现在的店小二再生不出背刺之心。再比如说……我们三个成纸人的时候,有什么异常吗?”
莫承厌摸着下巴思考道:“你们给了我一个很奇怪的漏洞百出的任务结果。”
松贺寒平静地点点头:“嗯,因为涉及到魇主自身相关的事情,他是可以控制的。其它的他干预不了,那我们剩下的反应便也都是真实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