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尔伦脚步一顿，抬起头，陡然升起警戒心。

护士看到他后，朝他招了招手，心情很好地放下手机。

护士对着他感慨道：“听到你醒过来后，那位大人就说要马上过来看看你呢。”

魏尔伦睫毛轻轻颤了下，呼吸有点急促，声音却很镇定，“是谁？”

不怪他突然慌张，现在就算是来的是一个普通的成年男人，也能轻而易举将他关起来，或者强行灌安眠药放倒他，毕竟他的身体的抗药性一向很差劲。牧神在制造他们这些实验体时，就提前设计好了‘弱势基因’，为了让实验体对药物变得敏感，更方便他进行试验观察。

救他的人对他似乎十分重视，这推翻了魏尔伦之前的推测。本以为将他随便扔到这间普通病房的人，应该是之前没有看到他出手，只是在路边偶然捡到他罢了。但护士如今的态度，却让他知道他猜错了。

魏尔伦回想病房里的情况，拼命思考现在从这里逃跑的机会有几成。

护士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点也不掩藏，“啊？你不认识吗？带你回来的人是通灵者大人啊。”

魏尔伦：？

魏尔伦：！！？

怎么是他？

怎么又是他啊！！？

魏尔伦的嘴微张，短暂地讶异过后，便是无缘由生出恼怒，病态苍白的脸颊都被气出一层薄薄如浮粉的红。

魏尔伦怀疑他和兰波是不是存在一些奇怪的缘分。为什么每次他狼狈不堪的时候，都刚好会被兰波刚好撞到、救走。

上辈子，被兰波在实验室里看到他被人关在营养柱内，两人隔着厚厚的玻璃对望，他像是一只被套着项圈浑身是伤的猎犬。

这辈子，他先一步从实验基地逃出来，还没有自由地流浪多久，就被一个伪装的异能者欺骗迷晕，然后在面对一群敌人开启第二阶段失去理智。

魏尔伦都不知道这辈子的经历跟上辈子比起来，哪个更丢人？

*

面容如精灵般美丽的小男孩坐在窗边，宽松的病服垂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肩膀。他半抱着自己的膝盖，天际已经露出金色霞光，绚烂明艳的光线丝丝缕缕跳跃进房间，像是活泼的孩子般拿画笔将整个房间涂满明亮的色彩。

病房里的死寂和冰冷被光驱散，魏尔伦一只脚弯曲，另一脚便垂在窗台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侧过头去看外面逐渐变得热闹的医院门口的街道。

如猫崽般小小的一团孩子，一只手就能拎起来，明明是在最天真烂漫的年纪，身上却有一股排斥一切、自成一方世界的冷漠孤独，矛盾而显眼，像是一株刚刚抽出颤巍巍的绿芽的枝条，却来自于一株枝干横斜、遍布焦痕的枯树。

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的通灵者：“……”

不确定，再看看。

魏尔伦听到开门声，瞳孔慕然一缩，背影瞬间微僵。什么故作的成熟和冷漠，眨眼间就飞走了。

心虚和慌张的情绪化作呼啸而过的火车，在魏尔伦的心脏的血管上飞驰而过，被压迫的心脏剧烈收缩，他像是一只犯错后被主人抓住后颈的小猫，一动不敢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手臂紧紧环抱着自己不放。

通灵者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小孩，像是幻视一只将头埋在沙堆里的小鸟，明知道身后的天敌正在一步步靠近，吓得浑身金色的绒毛都在乱颤了，却依旧自欺欺人地不敢回头。

通灵者忽然就被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