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远在绝地谷某处,一名男子正扶着沿途树干艰难地向深处走去,他虽一袭白衣,却不知为何沾上大片的泥土和血迹,血水顺着指尖掉入地面,整个人狼狈不堪。
招谁惹谁了,上来就动手。
男子边走边咬牙腹诽之前对自己下杀招的陌生人,等到了地方,终是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他虽面色惨白,却勾起一副笑颜,眼底充满眷恋,左手覆上身旁的参天大树,气息不稳道:“箐儿...我...”
耳尖微动,猛地将视线转向别处。
奇怪。男子警惕地直起身,屏息盯着丛林深处,他明明听到有人碾过树叶的唦唦声,此刻却什么也听不到了,仿佛刚才的动静只是错觉,夜色似一团浓墨,将所有掩于昏沉之中,唯有几缕月光透过枝叶洒在地面。男子靠着树干,一股凉意瞬间爬上脊背,哑声道:“谁?!”
侧眸看去,只见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人一袭红衣,身形婀娜,应是位女子。
男子这般认为,心下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眼波流转,突然就变了模样——微抬下巴,他自诩样貌上乘,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此刻面色不佳,只要稍稍做出一副虚弱无力之态,便能勾出旁人几分怜悯:“姑娘...在下受歹人所害,不慎受伤,可否...请姑娘出手相助?”
尚清华被漠北君接走后并未及时换回自己的衣服,此时仍穿着那身繁琐的婚服,粉面油头,他身材不算健硕,此刻夜色朦胧,远远看去,确有几分女相。
此时听到对方称呼,嘴角微抽,刚想破口大骂,脑子里却突然不知闪过了什么念头,到嘴边的话瞬间就变了味儿,掐着嗓子道:“哎呀!你这是怎么了?”
“在下遇见歹人,一言不发就要取人性命,但好在侥幸逃脱,原本不打紧,只是这血怎么也止不住...”男子靠着树干,咳嗽了几声,“姑娘敢在深夜独自走入山林,想必并非常人,不知可有什么疗伤的丹药?”
“哦,有,你等着。”尚清华拎着裙摆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他走去,随口道:“你这是在哪受的伤啊?”
“就在挂墩村附近的山林中,”男子看着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的猎物,悄悄伸出利爪,只待对方再近一些,面上仍是感激的神情,“若没遇见姑娘,在下真不知道该怎么般了。”
他话音刚落,尚清华却突然止住了脚步,紧紧盯着男子,意味深长道:“挂墩村啊...”
他沉默片刻,遂仰天大喊,“大王,给我揍他丫的!”
男子被尚清华这一嗓子吼得怔愣,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他拼劲全力向旁边扑去,破空声传来,只见刚刚还站着的地方已有几根冰锥没入,若是自己没有躲开....男子内心一阵后怕,耳朵和尾巴再也无法藏匿,“嘭”的一声跳出头顶。
原来是只狐妖。
漠北君缓缓走到尚清华身旁,低头看了他一眼,又抬眸看向狐妖。视线相对的瞬间,狐妖便直接炸了毛,对方看过来时冷淡无波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物一般,不用交手,他便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男子的对手。狐妖暗暗咬牙,但他毕竟是狐妖,狐狸最擅长伪装和隐藏,所以即使心中再惊慌,面上也不会显露分毫,只愤愤道:“在下不知哪里得罪了二位,竟要遭此横祸?”
“得罪?”尚清华哼笑一声,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冷下神情道:“你难道不该想想自己造了多少罪孽吗?挂墩村的村民,被你残害的众多女子,还觉得自己很无辜吗?”
他将话挑得明明白白,似乎是又想起村民见到他时声泪俱下的模样,双拳紧握。
“原来是报仇来了。”
狐妖原先还诧异,听到对方这般说便明了他们追杀自己的原因,嗤笑道:“要怪就怪他们太愚蠢。”
“包括你的心上人?”
此言一出,狐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兽瞳竖起,闪过一丝杀意,“你懂什么?”
若是没有当年箐儿的出手相救,他恐怕早就死了。
狐妖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神情激动,眼尾泛红,目眦欲裂,“若不是你们,今日便应该是我复活箐儿的日子,挂墩村的那群家伙...若不是他们,我的箐儿何至一死...何至一死!!”
最后一声,狐妖是喊出来的,又戛然而止。
事情发生在刹那,漠北君已不知何时站到了狐妖面前,手里握着由冰凝成的利剑,快速划过狐妖的脖颈。
尚清华余光瞥见天边快速划过几道闪电,短暂地照亮林间,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雷鸣,这道雷声震耳欲聋,仿佛能穿透人的脑海般,像是怒吼,又似撕心裂肺的尖叫。
狐妖瞪大双眼,满脸震惊,捂着脖子跌坐在地,鲜血不断从他指缝中涌出,他僵硬地转动眼球,看向不远处的大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后便再顾不得伤口,踉踉跄跄地向那边爬去,指尖颤抖着抚上树干,狐妖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声。
尚清华目睹了狐妖死去的全过程,他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有人以这种姿态死在自己面前,一时间无所适从,身子有些不受控制地轻颤,直到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呃,你把他杀了,我还怎么问他与挂墩村的恩怨啊。”
“......”漠北君随意扔掉自己手中的冰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有必要吗?”
“......”
行。尚清华咽下到嘴边的话,此时他也从刚刚的情绪中缓了过来,又想起另一桩事。
“之前被你一直禁言没问出口,你到这边来把我带走,是不是为了方便洛冰河与沈清秋重逢?”
“嗯。”
“唉,以你对魔尊的了解,你说...洛冰河放沈清秋回苍穹山派的几率有多大?”
“......”漠北君懒得理他。
“哎呀你说说嘛!大王!”尚清华像狗屁膏药一样贴过去——当然,他也没敢真贴在漠北君身上,害怕对方一个不顺心给自己冻成个冰疙瘩。
漠北君觉得这人挺奇怪的,情绪转变怎么能做到如此之快,他看着身旁满脸求知的尚清华,思虑片刻,开口道:“尊上在魔界盖了间与清静峰竹舍一模一样的屋子。”
这话一出,那还有什么不懂的?尚清华崩溃地揪着头发。
真给我整到强制爱赛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