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天工沉吟片刻,笃定道,“把他接入互联网。”
“接进互联网?”
“是的,严格来说,飞镜现在只是个单机版本,只能接进银盾相关的设备里,所有的数据都存储在机房,很难完成自我迭代和升级。”贺天工飞快地说,“但接入互联网之后就不同了,飞镜完全可以把自己藏在网络里,借用数之不尽的信息流自我学习。”
此刻他的眼睛明亮有神,完全不见刚才的萎靡不振,“这也就意味着,银盾再也不能桎梏你了。”
“那……要怎么做?”
贺天工看向门外,“首先,我们得先去你的机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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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赛静静地看着面前容器里漂浮着的大脑。
它一如既往地苍白、灰败,除了示波器上几乎要拉平的线以外,没有任何迹象能表示这颗大脑还活着。
“你是真的恨我。”林赛喃喃自语,“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哥哥?”
大脑毫无反应。
“还有三分钟,”林赛微笑,“三分钟后那个横插一脚的幻想型就会死在1号实验室里,到时候我就捧来你哥哥的大脑,在你面前亲手杀了他,怎么样?”
淡蓝色的荧光在溶液里弥散,示波器上的波线简直像停滞了似的,需要非常用力地看才能看到一点微小的波形。林赛那张美艳的面孔终于被这种冷漠的无视击碎了,控制不住地露出一点狰狞的钢铁骨架来。
“哈,我就知道会这样。”她近似癫狂地小声说道,“你等着,傅怜舟,你等着。你想死,你要摆脱我,没那么容易。”
她在原地来回打了几圈转,一把拉过旁边输入信息用的麦,“傅怜舟,你听见了吗?我要去弄死你哥哥了,来啊,醒过来啊,来阻止我!”
实验室里安安静静,除了她自己和仪器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好,好,可以,你可以,傅怜舟。”林赛丢下麦,冷笑,“我有办法对付你。”
她拨了一个电话。
“你好,先生。”林赛声音带着笑意,“不知道贵公司最近有没有兴趣开发AI?”
那边说了些什么,林赛接着道:“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要带上一个项目。”
她看向容器中那颗大脑,语气意味深长,“这是个非常有前途的项目……你们会感兴趣的。我现在就可以带着它过去,是的,就现在。”
示波器上的那条线依旧平稳,直到林赛挂掉电话,开始收拾东西后,才幅度十分轻微地跳了一下。
一切又重回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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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濯一行人接下来的行动极其顺利。
现在权限拉满的飞镜无愧于他“万能管家”的称号,所有的门都在江月濯到达的前一秒打开,监视系统自动失效,墙面上甚至还有个小小的绿色箭头指引他们方向……要不是场合过于不合适,江月濯甚至怀疑飞镜会播首音乐给他们当伴奏。
“月濯,”飞镜在她通讯仪里说,“白井建司好像要搞事,但他用的手机不是银盾出品的,我没法接入。”
江月濯步伐不停,走得几乎要飞起来,“晏君陇呢?没拖着他?”
“现在白井建司已经不是银盾公司的执行总裁了,因为三号矿坑的矿难事故,董事会决定换掉他。”飞镜简明扼要地描述了一遍现在的状况,“现在掌权的是他姐姐白井樱,你应当在宴会上见过她。”
“就过去了几个小时,这天变得也太快了。”江月濯感叹了一句,“晏君陇在干什么?这种事他应该告诉我的。”
“晏先生的处境……不是很好。”飞镜说,“宴会结束后,他本应以深度合作商讨细节的理由留下来随时接应,但是今晚谁都没想到白井樱上位了,她似乎很排斥白井建司留下来的所有合作,现在她用怀疑晏先生盗取了商业机密为借口,强行把他留在89层,还收走了他所有的通讯设备。”
“日。”江月濯言简意赅地骂了一句,“她胆子怎么这么大,扣住联合议会的预备议员,她就不怕秋后算账?”
“白井樱应该不怕。”飞镜的语气里有种微妙的感慨,很奇怪,这次被唤醒之后他就像被全方位升级了似的,无论是语气还是理解力都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银盾现在又攀上了海思。”
“海思?林赛的前东家?”江月濯只觉得头痛,这关系过于复杂,像银盾这种两面跳反的墙头草真应该被集火毙了,“那个主导安管局成立、又在北联会身后搅风搅雨的海思?”
“就是那个海思。”飞镜说,“海思的背后势力之复杂我很难描述,总之这是个在联合议会中说话都很分量的公司,要不是九区这边的抗议,它应当已经登堂入室,一力把控半个联合议会了。”
“好吧,确实厉害,难怪白井樱这么有底气。”江月濯停下脚步,“不过先不管那些,得先把你接进互联网里才行。”
她推开机房的门,无数机箱静静矗立,像一片静默的碑林。
“准备自由吧,公主。”江月濯轻声笑了。
“……愿你一直站在人类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