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泱泱尘世,集尘为土,土厚生地,壤孕而有生机,云降而万物饮,又有鱼儿在水,莫能离者。海波浩瀚,坚石为山,摧石流溪,高矮明媚,都(du)隐于山川流雾之间。暮霭阔阔,无啴啴(tan)之累,流水潺潺,溯溪仰望,山岭成峰,岩崖高脊,错落有章而无法。或如平地而起,卓卓有姿;或如云中隐障,只见半点山石;亦有山峰互为掩蔽,双目不能尽观之。
霨霨云起,悠悠风收。金乌一现,日光熠熠,万峰下伏,诸峰毕露,矗立高耸而不惧,有流水以成壑,有亭倚风生。生机万物,有没(mo,隐没)于地下者,修行不记日月,朝饮水露草果。万法诸灵,皆有错念,盖因金木水火土五位守望视听不一;又有邪念,是为贪嗔,可灭之。
尘云隐世,下为地生之界,为扰清幽,敕建清凛山庄以守之,巢居于野,闲闲而自得乎?又有枫林双阙阁建于风上之地,双阁一隐一现,藏宝贮纳,不足为外人道也。孔桥流水,竹林踏幽静,岁月风寒,红叶掩秃枝,山屋有家,烛灯明灭之间,流隙有时。
又说世间有龙,然有一龙为居山之龙,困睡于洞守于山,故曰地龙,非广水之龙也非天之应龙也,亦非古药之蚯蚓,蚯蚓称之“地龙”乃因其盛(cheng)地之气也。却说睡龙之地龙其貌何异:头有博山双尺木,须有双肉自粗壮数尺之长飘逸鼻之掩下,眼如悬灯。身之有鳞,此鳞具九阳之数,乃九九八十一片焉,遇水则自有其光也。脊背鳞骨而尾如参差,四足而五爪,爪而有力,身有三屋之长,色染土黄。鳞介者不离于水,故傍水居之,性喜珠而畏铁,吟之声如轻敲铜盘之音。涎合众香,莫能有者,吐气成云以掩其身,此龙不争焉,居于苍凛山地脉之下,伏祇日夜。
凌霄馆中。
幻玉拿出一方帕子,摊在手掌中,打开。玄璘眼下只见青玉透雕的双凤衔日十六密匙已一分为二,手中的茶盏内泛起了波纹,他将茶盏平稳地放回几上,双手各把幻玉掌中的两半十六密匙持在手中,拼在一起仍旧还是原来的那枚十六密匙,分开……
“父妃,孩儿昨日不慎将此密匙打碎,不知可否修复?”幻玉说时颇有些自责。
玄璘若有所思,把左手的半个密匙放在右手掌中,两半青玉叠放在一起,他盯着两半儿的青玉双凤,又看向幻玉,言道:“孩儿莫急,若要修复此物,非凡俗之力所能及,唯往地生界探之。”
“地生界?就是咱们苍凛山中的地生界吗?”幻玉问道,对此地也有些许好奇。
“正是此界,我同你母亲也曾去过数次,如今为父正好携你同往,”玄璘顿住,“咱们带上玄夜和玄月,你回去收拾些贴身之物,和玄夜去往十里亭等我,我自去召玄月,咱们在那里同聚。”话毕把两半的十六密匙递出。
幻玉张开手掌,把玄璘递来的十六密匙接在手中,“是,父妃,”幻玉依旧用帕子把碎了的青玉透雕双凤衔日十六密匙裹起来,装进手中的红色缎绣楼阁山水图蝶式荷包,“孩儿这就去准备。”
“好,”玄璘也站起身来。晨光荡漾在他湖色织金云凤暗纹冬袍上。
“是,孩儿告退。”幻玉退出凌霄馆。
玄璘目送着幻玉的背影,“虚灵,”玄璘叫来他的贴身随侍,“你去望月轩一趟,吩咐玄月在阅宝阁等我。”
“是,大公子。”虚灵领命而走。
玄璘一人步从阅宝阁,遥望苍凛山红叶欲退,正是要冬藏的季节了。待初雪飘时,正是姝瑞携了他第一次入清凛山庄之季。当时薄雪已喷,渐行渐密,已不是上山的时宜。
“与其驿站驻扎,不如登山赏雪,薄雪成景,尚不能阻路。”回忆之声在玄璘的耳畔响起。
山雪欲大,已是入了山庄之内。他随姝瑞住进了凌霄馆中,其余仆随也各有安置,此行隐秘,只带了三十暗卫而来,兵符在手,驻兵远扎。姝瑞携了自己集雪入瓮,煮雪烹茶,茶香袅袅,山间雪色亦清凛入脾。抽回思绪,且说玄璘于阅宝阁中选了几样物什包起使玄月相携。二人来到十里亭与幻玉玄夜相集,三人随玄璘走走停停,曲曲折折。玄夜于心中暗自记下路线,却原来是苍凛山北的山腹之腰。
玄璘于石壁上摸索,扒拉出一方凹壁,对幻玉说道:“玉儿,把十六密匙放入这里。”
幻玉从怀中拿出红色缎绣楼阁山水图蝶式荷包,从荷包中取出包裹的手帕,摊在手掌中,一块又一块的把两半的青玉透雕双凤衔日十六密匙放入凹壁中。
凹壁被十六密匙触动了稳合机关,只见脚底山石突空洞一处,四人未料不及,都掉落其中。唯玄月身灵轻燕,闪身而出,顺便把身旁之人也一并携出。
玄月玄璘脚落实处,谁知玄璘举起一只手,食指被大拇指压住后崩开,狠狠的在玄月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只听“哎呦,”一声,玄月面露难色,“舅舅,我实是难把众人都救出来。”
玄璘一脸无奈地看着玄月,“傻小子,刚才那是去往地生界的入口打开了。”
“啊?”玄月失色,看向适才空洞闪现如今依旧是山石之路处,他伸脚向前试探,即便双足踏上一踏也漏不下去了,“啊?怎么办?”玄月咧着嘴苦恼的看向玄璘。
“只能是寻找别的方法进去了。”
“哈!还有别的办法啊!”玄月一时闪身至玄璘身侧,“那快走吧,舅舅。”
……
且说幻玉、玄夜二人从上掉落而下,坡落顺滑问下,蜿蜒曲折,深入山腹,待曲尽有地可坦,二人已经连滚带滑狼狈而跌。幻玉一头撞在玄夜胸前,只觉头晕身旋,一时不得回缓,突感面颊搔痒,口中轻吐:“玄夜……”她自以为又是玄夜用头发搔自己的脸,幻玉半睁开眼,待看到眼前的一对毛茸大耳朵,她的眼睛已从半睁直接瞪得圆圆的,身体似僵住了一般不敢动弹。此时的玄夜在听到幻玉的话语声时也已清明,他见此境,便一只手臂把幻玉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按在靴筒略上小腿处的短剑柄上。眼前的动物非人似人,长着一张猫脸却有人的身躯,脑袋上顶着一对毛茸耳朵,它嗅了嗅眼前的人类气息,不知是敌是友,化了原身跑掉了。
果然是一只猫,猫精。玄夜起身,扶起幻玉,二人打量四周,只见是山石墙壁,洞中却不黑暗,见没有玄璘和玄月。
“不知父妃和玄月在哪里?”幻玉抬头仰望,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致,只见穹隆如天,深邃高远,隆顶上有一巨蟒纹刻其上,如在天飞。可是,洞天蔽日,白日何来?
“可能就在附近,应该是和我们掉入不同的通道。”
“嗯,”幻玉点点头,认为玄夜说的应该对,“我们往里面走走。”
“好。”玄夜的左手握住幻玉的右手,二人信步而行,约莫二三十步,有一洞口,半圆如残月,入内,方见大体。
原来身后之穴乃洞之一窟也,眼前之景,如地下之城,是何所见;但见兽首人身之半兽者,又见全人貌者,又有直立行走而兽身兽首者,亦有四肢着地之平常之类者焉,又有兽类近前焉,乃全人貌者,狐疑问曰:“尔等何法修炼?竟全掩其气,以两脚兽之味盖之,妙哉!”
幻玉瞠目,不知以何所答。
玄夜不理。
幻玉瞧这里,溪水细流,苔藓裹石,路有曲折,仰望“天空”,空中罩着望也望不到边的阴阳太极圆阵,定睛而视,阵极似缓慢移动。
“少庄主!”只听三个字掷地有声般投过来。
幻玉循声而见,眼前的少年比玄夜矮半个头,黑发之下的一双眼中泛着绿色的荧光,白色的袍子交着绿色鳞片的宽缘边。
“山灵有何见教?”幻玉彬而有礼。
“少庄主不识得我了?”话罢后退几步,摇身现了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