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去看看?”毛大眼说出心中所想。
“看什么看?送命去吗?就凭我们这几个,连练手的都不配当,还想救人?”
周鹏惜命,自然不肯去,其他人老的老小的小,自然也不适合,最后元洵决定让众人先回洞中躲避,他和孙平前去探探情况。他们抓住两个落单的士兵,换上他们的衣服,悄悄潜入营中。
*
呼延鞮在白天一场大战后,把追击夏侯雄的事情都交给了五大将。他受了伤,自要医治。而且他刚抓了夏侯荡,正是新鲜时候,自然不肯去忙别的事。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让夏侯荡去参与斗兽,对他极尽羞辱,反而一反常态,对他十分宽和,让人给他包扎上药,还让人弄来好酒好肉,好好招待夏侯荡。
宴席上,他坐上位,夏侯荡站在右边下首。左边本来没有人,须卜乌涂追元洵未果回来,他便让须卜乌涂也来休息一会,朱饶也一同入座。
元洵和孙平躲在帐篷后。
只见呼延鞮手下摆上两幅案几,须卜乌涂刚要入座,呼延鞮突然吩咐道:“再在前面摆上一张桌子,请三当家入座。”
须卜乌涂脸色一变,句黎人以左为尊,他们五大将在落座时是按资历地位依次排序,此时呼延鞮让夏侯荡坐他上位,摆明了就是说只要夏侯荡肯投降,五大将的位子就是他的。
夏侯荡撇了一眼,道:“位子不错,就是同座的人差了些,坐着失了身份。”
他这话明显在嫌弃须卜乌涂,须卜乌涂心下气愤,但晓得呼延鞮有招降之心,不能忤了他意图,暗自忍下。
呼延鞮没有生气,反而笑道:“是我考虑不周,须卜乌涂是你的手下败将,朱饶是个叛徒,你自然不屑和他们坐一块儿。来人,在右边上座。”
孙平小声道:“这呼延鞮白天看着像个疯子,又暴虐又残忍,怎么晚上改了性子,这样都不惩罚夏侯荡?”
元洵道:“他到底也是二王子,知道在战场上再怎么残忍都可以,但招揽降将的时候,怎么也得展示些风度。”
孙平道:“他想招降夏侯荡?不让他斗兽当奴隶了吗?”
元洵道:“看来他对左贤王的位子势在必得,就算少些玩乐享用,也要收夏侯荡入麾下。”
呼延鞮虽然天性残忍暴虐,但绝不是蠢笨这人,反而自小便聪明绝顶,才能得到呼延屠渠和元亨的一并称赞。
他虽然自那日酒楼初见,就想着看夏侯荡和野兽搏斗,但自从知道夏侯荡身份,再和他战场交手,知道此人不单单是功夫好,更是一名猛将。
他想要左贤王的位子,权衡之下,自然知道手下能占善战的将领越多越好,是以有了招降夏侯荡的心思。他知道像夏侯荡这样的猛将能力大脾气也大,要拿下他不仅要展示自己的能力,更要展示自己的气度胸怀,让他从心底里认可自己。
让人上酒,酒是上好的烈酒,夏侯荡一闻就知道,是满堂春酒楼的十八仙。盛酒的碗也是句黎人特质的铜碗,是寻常碗的两个大,碗底深,一个碗能装半坛子酒。
呼延鞮吩咐道:“给三当家满上。”
手下立即倒了满满一碗。夏侯荡眼睛也不眨,一口饮完。
呼延鞮让人再倒,夏侯荡再饮。
如此反复三次,呼延鞮让人上烤好的羊肉。满满一盘,夏侯荡风卷残云吃完。
元洵和孙平看了,都佩服的不得了,毕竟夏侯荡前日在酒楼喝的就不少,今天还能喝这么多烈酒脸色不改,谁看了不说厉害?
“好!”句黎人慕强,呼延鞮见夏侯荡这般,自然更加欣赏,问道:“三当家,我这酒肉如何?”
夏侯荡岔开腿,坐姿颇为豪迈,道:“酒是好酒,肉是好肉,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只可惜请客的人让人没胃口。”
“大胆!竟敢讽刺我们二王子!”须卜乌涂一拍桌子。
呼延鞮脸色也不好,但他想着要展现容人之量,便道:“既然没胃口,还吃这么多干什么?”
夏侯荡道:“养伤,明日杀出去。”
“哈哈哈!”呼延鞮没想到夏侯荡把逃跑说的如此坦荡,也不生气,反而更是欣赏,“虽然你功夫高,但我这地方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我便是那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人。”
若是旁人说这话,呼延鞮定然觉得对方在吹牛,可夏侯荡说这话时,目光锐利,自信坦荡,好像他真的可以做到一般。
呼延鞮心中又爱又恨:“你们大雍皇帝昏庸无能,让一个女人当政,贤者做不了官,勇士当不了将军。你们有一句谚语叫‘良禽择木而栖’,你何必再替他们卖命,不如到我这里,我立你为左大将,加封卢缇王,将怀荒郡之内的草场都让你管理如何?”
左大将有领兵的实权,封王则意味着有封地有收入,呼延鞮这条件开的却是诚意十足。元洵听了,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他也能开这些条件,甚至给的更多,要是母后同意的话。
哪知夏侯荡道:“你封王?我记得句黎王叫呼延屠渠吧?难道是太子也可以封王?可没听过呼延屠渠立了太子。”
他这一话直接打呼延鞮的脸,须卜乌涂当即就道:“夏侯荡,别仗着我们二王子看得起你就胡言乱语,我的刀可不认人!”
夏侯荡道:“你的主人还没说话,你叫什么?你的刀难道连你的主人都不认吗?”
“你!”
如果说常柏骂人是怎么难听怎么来,夏侯荡呛人,则是怎么让人痛怎么来,这一点元洵深有感触。
呼延鞮不想二人吵起来,拦住须卜乌涂,问夏侯荡:“你不肯接受我的条件,是因为做了那个滑头小子的手下吗?”这说的是元洵,呼延鞮两次被元洵用计压了一头,只觉得他功夫极差,鬼主意却多。
元洵突然听呼延鞮提及自己,心中不禁有些紧张,怕夏侯荡说个“不”字,毕竟自己已经在射雕中赢了他,按照约定,他就应该是自己的手下。可想自己在战场的表现,自己非要当这个老大有些恬不知耻。即便如此,也希望夏侯荡能心悦诚服认可自己,毕竟忠臣良将,哪个君王不想要呢?想来夏侯荡昨日拼命救他,也是认可当这个老大的吧。
只听夏侯荡笑了一声:“他?当我手下还差不多。”
元洵:“……”夏侯荡在让他失望方面从不让他失望。
呼延鞮道:“既如此,你一直保护他做什么?”
夏侯荡顿了一下,道:“我是三当家,保护堡中人不是应该的?”
呼延鞮看出夏侯荡嘴硬,道:“他至多不过一个贵族公子,能给你金子银子、锦衣绸缎,他能给你权势和地位吗?他能给的,我能给,我能给的,他可给不了。男儿志在四方,你有能力,应该目光长远。”
夏侯荡闻言大笑:“我想要的东西,从来不要人给,更何况你也给不了。”
呼延鞮道:“你想要什么?我如何给不了?”
夏侯荡道:“我要在大雍封候拜将,你要帮我,是想把自己的头给我吗!”
此言一出,就是再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了,更何况呼延鞮就不是有好脾气的人,当即冷下脸,对周围人道:“把破多罗给我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