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卓……是谁?”兰殊又恢复成以前说话艰难的样子。
“阿卓就是小狼崽。我既收养了它,自然要给它起名字。起了名字,它就是我的家人,我要保护我的家人,不准你伤害它!”小梳子为了保护狼崽,忘了恐惧,说起话来,也是掷地有声,连元洵都不禁佩服她勇敢。
“它……太小……没用……”在兰殊的世界里,没有用的东西,是要被扔掉的,当然有用的,也要更有用,才能不被扔掉。兰殊想以此说服小梳子,放弃狼崽,活下去。
“它是家人啊!”小梳子质问他,“难道你的家人老了、伤了、残了、被别人讨厌了、没有用了,你就要丢掉吗!”
她话音刚落,兰殊痛苦地捂住脸,嘴中默念“家人”“丢掉”,来来回回,像是受尽折磨一般。
呼延鞮见状,大声道:“破多罗,不要跟一个小丫头废话。你被丢掉的时候,有人救你吗?你被欺负的时候,有人保护你吗?你被嘲笑的时候,有人替你说话吗?既然没有,凭什么这只畜生不能死?凭什么它这么幸运,而你却要受苦?破多罗,你是被神女厌弃的人,不要想着装什么虚伪的好人,杀了它!”
兰殊由痛转恨,手指青筋暴起,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
小梳子到了此刻也不畏惧,道:“如果是这位大官人,我不敢说他是会欺负你还是保护你。可如果是当时跟着你的两位哥哥,他们是一直在照顾你,保护你的!”
“照顾我……保护我……”兰殊脑中混乱。
小梳子道:“他送你金色的耳铛是不是?是你喜欢的狼的形状是不是?这不就是在照顾你?锅子笑你的时候,他替你说话,还教育了锅子是不是?这不就是在保护你?你跟他们在一起时,有棉衣穿,有朋友一起玩。你可以站着,坐着,躺着,不用磕头,也不用求人。难道非要打你骂你才是照顾,羞辱你让你痛苦才是保护?而给你想要的东西、让你不开心的时候开心反而是伤害吗?”
小梳子家里是书香门第,她自幼口齿伶俐,一番话说下来,有理有据,直白简单,连兰殊也能听懂。再加上她小小年纪,临危不惧的风度,竟然让周围人都不禁佩服。
兰殊拼命地摇头,想要找到反驳的地方,想来想去,道:“我是被神女厌弃的人……我必须要受苦……不要……对我好。”
小梳子听了十分愤怒:“谁说你是被神女厌弃的人?他见过神女吗?他听见过神女的声音吗?如果没有,他凭什么这么说?就算他见过,就算神女真的厌弃你,世界这么大,哪里没有神庙,哪里没有信徒?你换个神信就是!”
此言一出,兰殊像是被劈中一般,整个人呆住了。他想过无数的出路,想如何让大家喜欢他,想如何让呼延鞮不要丢弃他,想如何杀人变强、变强杀人,日日夜夜,想破了脑袋,却没有想过换一个神灵,换一个信仰。
呼延鞮见自己的话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驳回,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心中自然不喜,以眼神示意须卜乌涂,须卜乌涂会意,梅花镖射出,瞄准的正是小梳子!
小梳子不会武功,兰殊又沉浸在她刚才的话中,孙平心一提,差点跳出去阻拦,被元洵拉住。
却见梅花镖在空中被铜碗击落。是夏侯荡。
他刚才虽然表面在喝酒,没怎么留神,其实一直在注意呼延鞮和须卜乌涂的动静。不仅如此,夏侯荡还嘲讽道:“这就是你说的不背叛你,能得到的更多?好像还不如背叛你的好。”
呼延鞮这些天连着在元洵夏侯荡手里吃瘪,现在连兰殊也不听他,脸色是阴沉的不能再阴沉,喝道:“破多罗,你真的敢不听我的?”他手按上随手佩刀,兰殊知道这是他在出手前的习惯动作。
不等呼延鞮再说第二句话,兰殊闪到小梳子面前,伸手掐住狼崽脖子,一眨眼,狼崽连挣扎都没有,没了气息。金色的眼睛暗淡下来。
小梳子反应过来,哭着道:“你怎么能杀了它?你把护身符还给我,我不要上天保佑你,你不配带它!”
兰殊却已和呼延鞮复命,呼延鞮得了面子,十分满意,让人把小梳子和锅子带下去。
兰殊又从小梳子怀里抢过狼崽,对呼延鞮道:“我从小被狼养大,还请二王子允许我安葬它。”
呼延鞮正是得意时候,难得不跟他多计较,道:“下去吧。今天做的很好。”
兰殊抱了狼崽下去,面色不变,似乎刚才的事情都是幻觉一样。
呼延鞮则十分畅快,比看了几场斗兽都畅快,脸色也好了很多,和颜悦色对夏侯荡道:“破多罗最近闹脾气比较多,可回过头来,他总是知道谁对他好。”
哪知夏侯荡出声:“我记得呼延氏的图腾是狼,他杀了狼崽,你不怕他杀了你吗?”
呼延鞮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