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哥谭。

警车的红□□光在绚烂的霓虹灯下仍然醒目得吓人，绵长的警笛声划破夜空，一小群黑布蒙头的人正在被警察从一间便利店带出，各个模样狼狈，垂头丧气。

十分钟前他们还在这间便利店里扬威耀武地让店员交出收银柜里所有的钱，呵斥辱骂着来不及跑出去的顾客，谁能想到那个看起来软包一个的店员居然有胆量按响柜台下方的警铃？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刚巧有一队巡逻的警察路过这里，于是这群还没什么相关经验的新手劫匪们就这么被突然闯进门的警察们缴了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上了警车。

被带上车之前那个劫匪头子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于是毫不意外地挨了一记警棍。正倚靠在车门旁的警察沃尔目睹了这一幕，这位今年才刚刚加入GCPD的年轻人颇为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看啊，这些蠢家伙从来都不懂得吸取教训。”

“又在抒发感慨了？”好友兼同事亚伦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将其中一杯塞到他的手里，“就连队长都不会再说这么‘老人家’的话了，沃尔，做点年轻人该做的事吧。”

“谢谢，亚伦。”沃尔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热咖啡，“嗯，感慨一下又没有什么坏处，别让头儿听见就好。”

“不过我觉得你说的也没错，这帮家伙的确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亚伦喝着咖啡若有所思，“搞破坏，被抓，被放，再搞破坏，再被抓，再被放……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哦，我想既然这群人的生活已经够失败了，那咱们至少不要对他们做坏人的打算太过刻薄。”沃尔讥笑道，“倒不是我特别希望什么的——要知道，这座城市已经很久没再出过新的有种的坏家伙了，自从……哦……”

他的话头截住了，因为他看到亚伦正以一种极其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他，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他差点将那个禁忌的名字脱口而出。

“老天，我真是谢谢你的反应力。”亚伦没好气地说，“你要是再吐出一个字母我就要捂住你的嘴，以免你丢掉这个饭碗了。”

“放心，亚伦。”沃尔虚弱地笑了笑，“我心里有数，我连一个B都不会说出来的。”

“你最好是真的有。”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蝙蝠侠，这个曾是哥谭转变的象征，曾是鼓舞哥谭警察们与罪恶斗争的象征，现如今已经成为了哥谭的一块新的黑暗疮疤，一个在哥谭警局中不可被提及的名字。

取而代之的，是被称作“光明骑士”的哈维·丹特。尽管在四年前的小丑之夜中他和其余五名无辜者——其中两人还是警察——一同被蝙蝠侠残忍地杀害，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法案整顿了哥谭的秩序，他本身也成为了哥谭市的一盏明灯，激励着心怀希望之人继续前行。

而蝙蝠侠呢？当他以一个杀人凶手的姿态出现在电视里、报纸上甚至市民的口中时，基本上也就意味着，他是被完全摒弃了。

“真不敢相信我曾经崇拜过他。”良久的沉默过后，沃尔低声说。

“……谁不是呢。”亚伦喝干纸杯里的最后一口咖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能走上这条路也都是因为他。”

沃尔不明所以地望过去，亚伦对他解释：“他第一次出现那年我还在上大学，整天庸庸碌碌混吃等死，愤世嫉俗却又不知该做什么，感觉自己会和这个城市一起腐烂——然后那家伙就出现了，干掉了法尔科内，干掉了一大票混球，我当时就觉得，哇噻这个家伙真是酷毙了，我要和他一样酷。”

“然后，呃，在我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的时候，我连人事部的表格都交上去了。”亚伦自嘲似的叹了口气，“那段日子里我拼了老命去学习知识和锻炼体能，实习试用期也小心翼翼。好不容易转正了……”他做了一个手势，“就发生了那件事。”

“哦……哇哦。”沃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位前辈，最后只能说，“想开点……你现在做警察又不是为了他。”

“那是当然。”亚伦将手里的纸杯揉成一团，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我从不后悔走上这条路……即使他从未存在过。我会当这个警察，完全是为了哥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