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坐在会议室的桌子前，对面是菲奥娜·伊曼，她换了一身黑色西装，看上去是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成熟稳重。

……哦，当然了，还有俞洛澄，女孩今天同样穿了一身整齐笔挺的西装，只不过是灰色的。她戴着金丝边眼镜，全程都只是低着头记录自己的东西，最多和旁边的老板低声交谈几句，进行专业解释或提出相关意见，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对面的亿万富翁。

布鲁斯盯着对面的女孩，脑海中不可抑制地回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

“……贵公司的员工难道都是这样的，毫无根据地将合作伙伴与那种黑漆漆的暴力罪犯联系在一起吗？”

面对咄咄逼人的布鲁斯，俞洛澄只是不卑不亢地欠了欠身：“请原谅我的无礼，韦恩先生，但我确实有较为确凿的证据证明蝙蝠侠与您——或至少与韦恩企业有莫大的关系。”

“洗耳恭听。”布鲁斯换了个姿势倚着拐杖，他的态度仍然不满，不过更像是准备听一个荒唐但有点趣味的故事。

俞洛澄看起来完全没有被他的态度所影响。她自顾自地取出几张纸：“是这样，尽管能够找到的关于蝙蝠侠的新闻最新也是四年前的了，但少量具有针对性的线索要比海量但真真假假的消息有用的多。根据我所了解到的部分，在蝙蝠侠出现之前，韦恩企业曾经从新加坡的一家皮包公司购进一批皮革产品，又从中国购进了大量石墨产品。”她举起一张纸，上面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和图表，“那段时间韦恩企业的产品研发并不在这两样东西上，为什么需要它们？”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韦恩不需要它们，但蝙蝠侠需要。”

“除此之外，蝙蝠侠所使用的那些装备，汽车、摩托车、铠甲、披风、钩爪枪，它们不仅仅是昂贵，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涉及到了军事相关的工业与科技，而且极其先进。在哥谭具有这般财力的家族和企业不在少数，但哪个企业既能负担起研发费用又与军工有联系？毫无疑问，还是韦恩企业。”

“最后，甚至还有数年前那场毁了您的庄园的大火，在那之后所有媒体报道时都将其视为您荒唐行为的又一例证——如此统一的口径在那些喜欢天马行空的媒体之中可不多见。而且大火之后没多久，蝙蝠侠再一次出现在哥谭市中心，拯救了毒气弥漫的哥谭。当两件事情发生得过于相近，你就很难不把它们联系在一起——赶走那些客人大概并非您的肆意妄为……您是在为蝙蝠侠‘清场’！”

最后一个词落地后，两人一时之间都没再说话，任凭沉默的夜风吹过旷野。

“您还真是……想象力丰富，而且口才不错。”良久，布鲁斯·韦恩开口，声音如常，“如果我不是韦恩企业的老板，我都要相信这个公司正在资助那位消失已久的罪犯了。”

俞洛澄皱了皱眉毛，而布鲁斯的话语还在继续：“你刚才给出的所有证据都可以反驳，关于之前进购的大宗货物，我可以告诉你当时我们确实有往相关方向发展的打算，不过后续并不如意——这很正常，哪个公司没走过弯路？关于那家伙的装备……你要是发现了这些，难道不应该将注意力转向政|府？毕竟那家伙看起来就像个给政|府干黑活儿的。至于最后一点更是牵强附会。不过如果你编出这么一长串就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的话，那我得说，你成功了。”最后一句话甚至还带上了惯常的轻佻。

出乎布鲁斯意料的是，俞洛澄不仅没有气急败坏，还附和似的点了点头：“您说得对，这三个证据都有反驳的余地，您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但是——根据奥卡姆剃刀原理，愈发简单的推理反倒是通往真相的路径。不管您给出多少种解释，只要一条就能解答这所有的问题：蝙蝠侠与您和您的公司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黑夜中俞洛澄笑容淡然，眼睛却灼灼发光，黑色长风衣随风而舞，那样傲然的气质和胆大包天的姿态让布鲁斯都忍不住疑惑，他为何没有在酒会上就注意到她？

然而今天，坐在会议桌前的俞洛澄却让布鲁斯大跌眼镜：与昨天晚上锋芒毕露的女孩相比，此刻的顾问小姐竟是如此……平凡。她沉默，专注于记录，对菲奥娜的所有发言只是应和，就好像路边一棵随处可见的苇草。那绝对不是她的本来面目，而是经过了精心的伪装，从举止到神态——就像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