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妈妈,她只想让自己的孩子未来能不那么辛苦罢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饭已经吃罢,江梅挤出一抹笑容,招呼着大家吃刚煮好的元宵。
话题停了,饭桌上气氛重燃。
教育孩子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给孩子耐心,也要给家长耐心。大家都懂。
下午,几个大人在客厅陪老人说话,孩子们窝在房间里打游戏。
池舒原本在阳台前画彩铅画,她支了一张折叠桌,画窗外无穷无尽的白云,勃勃生机的风车茉莉,画透绿色的树叶,枯黄色的泥土,红砖砌成的围墙。
午后阳光从窗外倾泻进来,晒得人身上暖暖的,偶尔还伴随着一阵微风。
身后乳白色的纱制窗帘飘动着,尾端有一次甚至搔到池舒的背上。
池舒心里发痒,恍然间不知今夕何夕。
她想起来一个少年。
池舒穿过客厅,看见池爸和三叔正在谈工作。
“怎么了小舒,不在房间玩了?”
“我有个朋友在附近住,我想去看看。”
“朋友?是谁呀?”池妈走过来,她不记得女儿在这附近有什么朋友。
池舒迟疑了一下,继而笑道:“我想着这儿离文峰区不远,叶幸应该在家,我去看看他。”
池妈眉头微微一挑,“可以呀,妈妈送你。几点回来,要去接你吗?”
“不用了,我打车很快就到了,晚上回家我再给你和老爸打电话。”
“好啊,宝贝。”池妈坐回客厅,脸上的笑才消下去。
池舒走进厨房,挑了一些自己包的元宵。这会儿元宵都冻硬了,她包的个头更小,形状更圆,辨认起来很方便。
池舒两种口味都拿了点,裹上保鲜膜,又套了两层保温袋。
临出门前,她回头望了一眼院里的风车茉莉,若有所思。
池舒走了,江梅好奇问:“小舒这是去找谁呀?”
池妈笑呵呵的,“她同桌,住的离这挺近的,学习可好了,全年级第一呢。”
“是吗……”
江梅眼睛一亮,立马拉着池妈聊了起来。
许虹应付着她,面上聚精会神,实际关注着池舒的离去,微微皱了下眉。
能打拼出一家上市公司,许虹当然不只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她勤勉诚恳,为人热情仗义,却不代表她神经大条、迟钝无私。
池舒不让父母过问叶幸的家庭状况。她尊重女儿,也给少年面子,面对真人旁敲侧击都没有过。
可孩子毕竟是孩子,阅历浅,有些东西看不出来。哪怕他们关系再好,很多东西也不一定会倾囊告知。因此,她派人查了一下叶幸的家庭情况,这才知道他母亲早逝,父亲嗜赌家暴,好几年前就跑路了。
孩子是个好孩子,心志坚定,得天独厚,那种困境都能走到今天。
可这样的家庭条件,这样的基因传承,这孩子能一直保持现在这样的清明坚毅吗?和这样的孩子深交,真的不会受到影响吗?
许虹一边有些担心,一边又对自己的担心感到不齿。
老城区,函江路登宏路。
池舒下了车,站定在幸福小区门口,小区没有保安,铁门敞开,她从那底下走了进去。
叶幸提过一次他家的具体位置,池舒就记在了心里。
现在不用做兼职,叶幸平常不怎么出门,前两天两人网上聊天,池舒还想着什么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如今机会就来了。
小区面积不大,冬天遮挡物都掉光了叶子,池舒转了半圈,很快找到了五号楼。
楼梯间温度骤降,光线一会儿亮一会儿暗,池舒走在里头,鼻腔萦绕不断的是布满锈迹的铁栏杆和黑乎乎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的水泥台阶的味道。
池舒打开手电筒,小心翼翼走着,看到墙上有很多小孩乱涂乱画的痕迹,二楼左边屋子里有大人教育小孩的吼声,右边有电视里播放的年代剧的欢呼声。
她没有扶栏杆,而是两只手抓紧了保温袋。
心脏像是悬在空中。
一直以来的叶幸是什么样子?
冷静,清隽,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从池舒的视角去看,他好像根本没有弱点,也不会有缺点,毕竟他对自己有求必应,万分体贴,仿佛整个人从来都无懈可击。
他惊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出乎意料的时候会有什么表情?
会不会像普通人一样愣住,瞳孔放大,嘴唇微张,还是喜出望外,无法拒绝,眼神闪烁着动人的光彩?
池舒站在了四楼叶幸家的门口。
叮咚。
她按响了面前的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