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近风心里怀着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心绪,想着很多事,他明明知道白顺安比他聪明,却总认为他不通事理,除了学习什么都不太行,干什么事都像是现在这样,有些笨拙。在他眼中,白顺安似乎怎样,无论是目光还是行为,都透着些懵懂的傻气。明明刚才他更像是一个傻得要命的人。
他感受着手上轻轻地揉捏,把握着不会深入的分寸。
他不想白顺安这样又想他这样。
陆近风平静地望着白顺安,他有些明白了,或许是只有这样想,一个有许多缺陷的白顺安,他才能相信白顺安会再次看到他。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陆近风轻声地说着,心中油然而生失而复得之感,语调亲切,带着些微风的温顺,“你不在剧组时,我一直冷着。”
白顺安手一顿,茫然无言,陆近风又在说什么。白顺安有些气恼此时自己握着陆近风的手,他搞不懂陆近风在想些什么,正如他解释不了为什么他刚才会鬼使神差地紧紧握住盛满了热水的玻璃杯,一直放心不下地去望向陆近风。
他很累,又总是看向他,看着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看着他,找到了自己想找到的。
“很快,拍摄工作就要告一段落了,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要过年了,我得回去看看妈妈。”
“说起来。我还想和你一起过个年。”
“你不回家吗?”
“我在家待不了多长时间。”
“我可能很快就会回来。”
自此之后,直到春天的拍摄计划开启,他们才再次见面,两人不约而同地,从未主动联系过对方,像是互相遵守着某种不成文的规定般,保持着互不打扰的默契。
听到白顺安说的话,陆近风内心又忍不住地狂乐,他怀着热腾起来的心再度望向白顺安,看着离他很近的那一幅冷淡眉眼,不显急躁也看不出来耐心。陆近风突然就感觉手上的温度热得难受,他抽回手,没有急着开口,几乎在瞬息间,他又握了上去。
这时白顺安手机铃声响起,白顺安一晃先前的失神,他收回手。陆近风停在原地,往下瞥了眼,一闪而过的“阿冕”二字,他别扭地抿了下唇,仿佛是在抗议什么。
白顺安向着别处走了几步,才接听电话。
陆近风垂头看向地面,眼瞅着白顺安的影子走远,他心里立刻——几近是急迫,又像是迫使——地感受到了一种矛盾且熟悉的恐慌,他上前一步一步,像小孩玩闹似的,踩上了白顺安的影子。
“靠,顺安,你可别被陆近风那小子给骗了。”钟冕青一想到陆近风给她发的一连串唱衰的消息就气,还问她是怎么追到顺安的,神经病吧这,本来她不想管的,回了句“你没可能”后,没想到气急败坏的陆近风转头就给她爸妈发了些消息,害得她又被父母连番教育。钟冕青怎么想怎么来气,现在她还非得搅合搅合,她大声嚷嚷着,“你知道那混蛋谈过多少段糟糕至极的恋爱吗,简直数不胜数、不胜枚举,他要是对你怎么样,或许是他入戏……他就是入戏太深,你别……算了,你肯定不会……对了,猫窝我会找时间去拿的,挂了。”
白顺安轻轻说了句“好”后,回头望去,陆近风站在他身后。
陆近风始终垂着头,望着地面的影子,被遗漏的回忆复苏时也只闪过些灵光,像是透过模糊视线的气泡去看,又像是透过许久未擦的窗户看到了别人,他过去也曾这样故意地踩着白顺安的影子走着。
这时,他觉得白顺安就像是他过去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