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扒开他痉挛的手指，看见黑色的枪管从本乡左胸穿透出来，炸开的血花里混着细碎的骨。

本乡踉跄着把我推向船舷，“……”他最后的声音散在咸涩的海风里。有人狂笑着将枪口转向自己太阳穴，甲板上此起彼伏的爆裂声像在庆祝某种荒诞的加冕礼。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整个世界的重心突然开始倾斜。

坠入深海前，我看见本乡的医用绷带在血泊中缓缓舒展，像一条苍白的海蛇。

我在黑暗中醒了。

“喂，”拉基·路举着啃了一半的肉腿从桅杆上探出头，油星子雨点似的落在我头顶，“要不要来点零嘴？”

我迷迷糊糊的踮脚去够晾在桅杆上的绷带，香克斯的酒瓶突然擦着耳畔飞过。“你在这啊——”他拖着醉醺醺的尾音蹦来，独臂揽住我的腰往身上按，“偷绷带给谁包扎呢？”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香克斯的酒气就喷在我额头上：“船上很无聊吧？”他的突然揽住我，把我拽上瞭望台，“看好了！”

甲板下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本乡的衣角在我视线里一闪，贝克曼咬着香烟出现在船头炮台，十多个红发海贼团成员正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眼睛在月光下没有丝毫神采，像是集体犯了夜游症。

“跪下。”这个声音从我喉咙里钻出来的时候，我咬破了舌尖。铁器坠地的声响连成一片，香克斯的格里芬哐当砸在脚边。

本乡冲上瞭望台，他平时总是插在口袋里的手正在发抖：“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的武器当啷掉在木板上，“别怕，让我看看……”他的指尖刚要碰到我的脸，贝克曼突然从背后掐住他脖子。

“排队啊船医先生。”贝克曼的枪管对准本乡，烟灰落下，“今晚该轮到我了。”

香克斯突然大笑起来，他的手掌重重拍在我后背：“有意思！你们打一架怎么样？谁赢了就能……”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整艘船突然陷入死寂，所有海贼的瞳孔红得能滴出血来。

“杀了他们。”本乡的喉结上下滚动，这句话不受控制地从他嘴里蹦出来，“太碍事了。”

拉基·路的肉腿砸穿了甲板。耶稣布的火枪顶着自己太阳穴，贝克曼的枪口突然调转方向对准香克斯。本乡猛地扑过来把我按倒在地，他的衣扣硌得我胸口生疼。

瞭望台的木栏突然断裂。我们裹着帆布往下坠，本乡的手掌死死护住我的后脑勺。血腥味在鼻腔炸开，他的外衣在月光下绽开大团红晕。

“早就想说了…”本乡的嘴角开始冒血泡，“你上次配的草药汤…难喝得要死……”他的手指擦过我眼下，我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不远处传来癫狂的笑声，香克斯的剑贯穿了贝克曼的左肩，贝克曼的枪管在香克斯腿上开了洞。他们像两头发疯的野兽撕咬在一起，血点子溅到三米高的主帆上。

“住手！”我尖叫着抓着本乡渐渐冰凉的手指，“你们住手！”

更响亮的枪声炸裂耳膜，本乡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贝克曼的子弹从他后背穿透前胸，在帆布上喷出扇形血雾。香克斯的狂笑卡在喉咙里，他的剑尖还滴着贝克曼的血。

“不要…”我抱着本乡往船舷爬，月光突然被乌云吞没。咸涩的海水涌进鼻腔时，我听见此起彼伏的落水声，所有红发海贼团成员都在往海里跳。

楼下剧烈的震颤把我从梦里拽了一把，我猛地睁开眼，冷汗已经把床单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