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耀阳也不知道自己已落到这个地步为何还想要见那个女子一面。
或是对方跟他说了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话,他能分辨出那是真诚的善意,哪怕当时处于险口的人是她,而不是围在他身旁净说着虚伪谎言只为自己所益的那群帐下臣。
那算得上是劝导的话语诱他想起了他娘亲,记忆中温柔又坚毅的女子,在他父王死后为他撑了一段时日,可惜最后还是追他父王而去。
逝去前还拉着他的手温柔嘱咐道:“若担子太累便去做一个常人,娘只唯愿我儿健康常乐。”
诚然那女子的性格与他母亲是截然不同的,更如带刺艳开的丽花,虽独枝孤冷却也让人下手不得,但也会待人分明,散有善意。
可惜那时他上了头,好是为了向谁证明什么,所以那日他别扭又生气地离开了那屋子,非要披甲上阵。
自他进了这狱房,难得地神思清明了一回,他细想了自己这一生,以他的身份无论他如何做,不过注定的结局罢了。
他父王都败了,他又如何比得过他父王。
因为赫连离渊的到来,狱房被简单得收拾了一番,甚至还燃了熏香。
赫连离渊命人抬来了一方桌子并三把椅子,林挽卿坐下后将手边的糕点推到了赫连耀阳面前。
“小殿下为何想见我?”
“我年岁比你大。”
“世子殿下为何想见我?”林挽卿遵循了事实,顺了他的心意,微微点头露出浅浅的笑换了一个称呼。
这样似哄的语气让赫连耀阳先是脸红了一阵,破开了萦绕他身地沉沉死气,狼狈忙噎了一块糕点下去,不知为何他偷偷看了一眼赫连离渊脸色。
果然好像更冷了些。
赫连离渊发现他的动作只是回了一个冷冷眼神给他,而后道:“别浪费时辰。”
赫连耀阳早就想好了要与林挽卿说的话,并非是什么多重要的事,只是一些他想不通的疑问想听林挽卿的答案罢了。
林挽卿不管回答是什么,赫连耀阳都听得认真,让林挽卿心下有种奇怪的拟比:现在的赫连耀阳如一只乖犬,期待着她揉揉它的头。
快一个时辰后,赫连耀阳便心满意足的对林挽卿道了谢,或许他现在才明白他母妃最后嘱咐他话的意思。
林挽卿在赫连耀阳向她道谢后频频看向赫连离渊时便现开口告辞,如她先下车般,这次她先出了这狱房,赫连离渊让凌晨引着她出去,最后在狱堂内等着赫连离渊。
狱房内,赫连耀阳干脆利落地将自己所有的筹码全给了赫连离渊,同时释怀地松了一口气。
“我母妃还留了一把匕首,我也存放在他们手上了,麻烦皇叔父转交那位姑娘,算是我绑了她赔礼。”
赫连离渊微点头表示同意,正要走时,赫连耀阳居然起身相送,最后添了一句:“你们很相配”
她信他能救,他亦排过万难来救,这样的默契的确相配。
赫连离渊回头,只言了两个字:“谢谢。”
天上盈月盘高挂,两人坐着来时的马车离开。
还是赫连离渊的徐北柠将这小盒放到了她的手里,他轻拢住她的手,话语是一贯对她的真诚。
他道:“阿若,我想你任何时候都是自由的,不必受于人,困于境。”
有了那支人,她的确如虎添翼。
林挽卿看着他,她伸过手摘下了徐北柠的脸上属于赫连离渊的面具,直视他目,“此后,别让我后悔。”
情人间的低语,是砒霜,亦是蜜糖。
车厢内壁挂着的花灯耀耀,映照出徐北柠认真的神情,他握住她拿银面手,闭眼在她手背轻留一吻道:“自然。”
林挽卿略勾唇角,抽回手将面具扔回徐北柠怀中,“你欠我一命,哪怕我杀不了你。”
徐北柠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赫连离渊’,林挽卿没有一刻放下对‘赫连离渊’的杀意,哪怕已经知道他们同为一人。
徐北柠轻轻一笑,欣然接受林挽卿的说法,因为他的确卑劣,不仅做下过无耻的轻薄之举,还想完全占有林挽卿的一切,哪怕他已经亲手奉上了自由的钥匙。
徐北柠缓了心神,收起那些与清风霁月不沾边的不光明暗私,将银面放入车厢暗格。
“太后寿节拟邀了年前白灾厚捐的商户,帖子不日就会下发,你书社与酒楼均在名单内。”
林挽卿看他,平日这些事务她都是交给武栖安排,徐北柠不可能不知道,这样提起必有深意。
“拟邀的名册会先递呈到苏婉仪那里,由她圈名发贴。”
这下林挽卿便明白了,信阁收到什么风声。
自上次苏婉仪出发去避暑行宫前她见了苏家的人,之后都托了事没见,苏婉仪定然是急的,正好有寿宴这事她可做文章。
那是过了御案的贴子,发下了不想接也得接。
能进宫参宴对于普通商人来说是莫大的荣耀,但对于林挽卿来说只有麻烦。
她听新帝不日就要回帝都来,夏暑未尽,如此急迫回城怕不止太后寿宴一事。
“你若不想去我便叫人拦下那道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