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嘉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再急走了两步才猛地一个急刹接上回头动作。她狐疑看去,身后跟上的是一位身穿西服的陌生男子。
他看来十分面善,带着分寸正好的礼貌和善微笑,看起来是一位成熟的社会人。
“您遇上什么麻烦了吗?”他显然意识到了女孩子的迷惑,微微停顿片刻后,补充道,“是夏总让我来的。”
宋延嘉傻眼了:“他还没走吗?”
男子摇了摇头:“夏总下午还有会议,已经离开了。他只是让我暂时留下,确认您这边是否一切顺利。”
这敬语,这态度,懵懂女大小宋完全担待不起,忙不迭开口:“谢谢谢谢您别这么客气。”她甚至掏出了点京腔给自己壮胆。
而她同时还感觉到,挽着自己的人紧了紧胳膊,转头看去,正见小吴同学正朝她挤眉弄眼。
宋延嘉欲哭无泪。
男子将一切收于眼中,失笑,但立刻开启正经话题打破了尴尬:“您的朋友是否丢了行李?”
宋延嘉连着点了几下头:“是的,是一只深蓝色的行李箱,鹭城来的航班。”微微顿了一下,她还补上了不知何时背下的航班号。
男子颔首:“好的,明白了。请二位跟我来,我们去行李查询处。”
他还向宋延嘉的箱子伸出了手:“我来替您拿吧。”
说完,还没等宋延嘉来得及开口,男子就自觉将箱子提走了。
女孩子咽了口口水,很是艰难地平复了心情,拽着好友跟上他脚步,并且努力让自己显得再镇定从容一点,尽量保持得体言行:“……好,多谢您了。”
突然出现的骑士和突如其来的公主待遇瞬间冲散了小吴同学心头的焦虑。落后男人两步距离,小吴同学抓着宋延嘉咬耳朵,兴致勃勃。
“小宋,有点东西啊,”她说,“容我八卦一下,夏总是谁?”
“……你莫要扒拉我,”宋延嘉磨了磨牙,心情相当复杂,“是我叔叔。”
“噢……”小吴恍然大悟,又很快发现盲点,“你叔叔怎么不姓宋?”
宋延嘉沉默了。做了十几年八卦绝缘体,哪怕跟夏陟熟到没边也没让人传过一点绯闻,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今天。
“嗯……”她眨了眨眼,试图狡辩,但是憋了许久也没想出更好的说辞来。
“其实是我发小的叔叔。”她认命,以实相告,但是模糊了一下“发小”的性别。
同为清纯女大,小吴心思也简单,径自竖起大拇指:“你发小还缺发小吗?”
宋延嘉自然知道这只是俏皮话,朝她“嘿嘿”低笑了一声,露出一口白牙,看起来有点傻。
但她心里突然有些恶劣地想:夏行谦可不能缺小侄女。
有这位男士相助,小吴同学很快填好行李运输事故记录单。工作人员联系了航空公司和鹭城的地勤,终于确认,问题是出在鹭城,小吴的行李没被送上飞机。
商量过后,她们决定留下联系方式和旅馆地址,请机场方之后将行李寄送。
还好小吴的贵重物品都随身携带着,麻烦不算太大。终于解决了问题,宋延嘉暗暗松了口气,再次郑重和男子道谢。
“耽误您的时间了,”她面带歉意,“真的很感谢您的帮助,也很感谢……”
流畅的一段话说到这里,她突然噎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夏行谦。
她最后接上的词是“夏总”,还是决定说生分点以免突兀。话毕她对自己的惯性多虑有点无奈。也许这种细节,实在不必被人放在心上。
对方也确实没有在意,只是维持着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您客气了。”他又关心了点旁的:“您二位是否兑换过货币了?”
得到女孩子们的肯定回答,他才终于放下心来:“那我们可以先离开了。我送二位去旅馆吧。”
宋延嘉这回支棱得很快,没给他独断的机会,忙摆了摆手:“这真不用了,您忙吧。我们自己走就好。”
好在男子不强求,笑着应了声好,他们终于在机场分道扬镳。
宋延嘉简直想鼓掌欢庆,他再客气下去她估摸着自己只能磕头回报。一分手她腰杆都挺直了、呼吸都顺畅了,脚下生风,拉着小吴就钻进了平易近人、亲切可人的机场大巴。
总算完成任务,青年男子径自走向计程车候车区,路上,他拨出一个电话。
开口时,他唤对面“文助理”。
“您好,文助理,请您转告夏总,行李的事情解决了,宋小姐和她的朋友已经乘上巴士了。”
他在候车区站定,听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些什么,点头应声:“我这就回去。”
电话挂断,他将手机收好,静候队列。
不经意间,他想起了刚才的女孩子,举止礼节周到,说话条理清晰,但是,无疑很“普通”——她对他的出现处处不适应。
普通本身无错,只是她太过真实的平凡反令他出乎意料。
很难想象她如何和那位条件优渥的上司存在关联。他只看得出来他们不是亲戚,也不像是什么耐人寻味的关系。
可他跟着那位上司做事也有半年了,头一次见到他公器私用,还是用以关心一位异性。
他实在好奇,哪怕这属于僭越,隐约又觉得,总是让人生畏的上司的形象好似终于鲜活了一点。
这么一想,他胆子也大了,手一抖,就向刚才的号码试探发了一条短讯:
“文助理,容我好奇一下,这位宋小姐,是什么身份?”
回复来得很快。
“能让夏总不设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