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由潭城大学举办的第五届“岳秀杯”古典诗词创作大赛中,故渊诗社的社长祝妙言荣获二等奖。
饯别晚宴上热闹万分,祝妙言相当端庄地上台了。白羡宁和宋延嘉坐在位子上呱唧呱唧鼓掌,一边咬耳朵。
“他们自己都办五届了,老祝还能杀出重围,太强了。”白羡宁感慨。
“回去就让老祝在社内开诗词写作课。”宋延嘉很欣慰。
白羡宁特别认可,举手就要跟她击掌。等两个人的手掌真的响亮碰过一下,白羡宁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怎么也学坏了。”
宋延嘉笑得很谦逊,语调很做作:“当然是因为我善解人意啦,羡宁同学。”
她们从岳城回到潭城的这一天,是11月14日,也是活动的最后一天。
酒会上顺便公布了诗词创作大赛的评选结果,并且举行了颁奖仪式。
好消息是祝妙言得奖了,坏消息是她们仨只有祝妙言获奖了。
明明都一样是凌晨三点才睡的倒霉蛋——丢人!简直想给自己施个遗忘咒!
宋延嘉和白羡宁一唱一和地在师妹们面前自我揶揄道。
但其实,她们都没有太在意这结果。写了什么诗词不重要,得不得奖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她们这些天认识了很多朋友,而且,能随时抓住机会黏着孙老师闲聊。
就是在那样闲谈的空隙里,孙老师主动向女孩们提过她们的作品,给她们分别留下了他个人的真实评价。
所以宋延嘉知道,她自己的词虽然因为跑了题不能评奖,但孙老师很喜欢。
宋延嘉简直要翘小尾巴,得意洋洋,她也相信孙老师真的有几分喜欢。她最后的作品和故渊这次的表演主题相仿——“摇首出红尘”——她写的也是隐逸词甚至渔父词。她也许找不出称赞脚下土地的有效灵感,但她成功纪念了此行,怎么不足够?
饯别晚宴的排场并不会比接风宴更隆重,但已经玩熟了的学生们会让场面更热闹。
一周前的接风宴那天,老师们倡导大家上台表演,拿出看家的曲子,以诗歌会友。各个诗社登时如临大敌,气氛堪称肃穆。因为那毕竟是“表演”,要面临目光和检验。
今天的饯别晚宴则太随性了,随性反而催生出口中自由的诗与歌。有几桌在互敬果汁酸奶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唱了起来——开始,还是《送孟浩然之广陵》《送元二使安西》之类的古诗,后来有人唱起了“长亭外,古道边”的句子。都是耳熟能详的调子,只要有人开了头,其他人就情不自禁也跟上了。比如宋延嘉他们。拍着手,大家就小声地和起来。虽然每个人都是小声的,但群体会聚成声浪。明明是送别的词句,却不见悲愁,年轻的人们都浸润在温柔的笑意之中。
这是“表达”。
这样的场景这些日子并不罕见。几乎每一趟大巴车的长途旅行中他们都会唱起来。
来自不同的地方,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一样的词句,一样的曲子,打着相同的节拍,心就连在一处了。
最后一遍的“天之涯,海之角”唱完了,大家都鼓起掌来,笑容满面,把隐约浮上的不安和慨然按下。
宋延嘉一抬头,能看到不远处的主桌上孙老师微微笑着的脸,她再一转头,也能看到朋友们微微笑着的脸。这一场欢庆好像要结束了,她也用力笑起来,把隐约浮上的不安和慨然按下。
在那落寞终于快要按捺不住地泄露出来之前,她突然被白羡宁拉了拉手。
“我们唱那个吧。”
“嗯?”祝妙言也好奇地看过来。
“《城里的月光》。”
宋延嘉愣了一下,但是手比思绪更快,已经未雨绸缪地在手机里翻出了歌词。
祝妙言的脑袋即刻挤过来,白羡宁也凑了过来。白羡宁哼了两声,试着找一个合适的调。
宋延嘉试着张了张嘴,喉头好像有些发涩。但祝妙言开口唱第一句了。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
宋延嘉听到白羡宁的声音也在耳边了,她终于发出声音跟上。
“总有个记忆挥不散……”
这一句曲调还很低。于是歌声并不显眼。
只有同桌故渊的学生们注意到了她们在做什么,大家反应了一会儿,随后没怎么犹豫便加入了进来。
“世间万千的变幻,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
声音渐渐传到隔壁两桌去了。隔壁一桌是西北大学的学生们,另一桌是坐落东南海边的鹭城大学的学生,又掺坐了零星几个T省其它诗社孤身赴会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