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轶在楼梯口叫他,“你要是不等我,那我就白开心了。”
那影子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赵轶赶紧急追两步,听见沈遇讲,“反正你是个自己做错了事还先委屈的,我就受着。”
这话说的,他自己快委屈死了好吧。赵轶伸胳膊怼他,“扯平了行不行?”
“和哪件事扯平了?”沈遇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知道?”赵轶反问,“就许你瞒我们不许我瞒你?”
沈遇没回话。
黑夜里,看不清神色。赵轶又怼他一下,“我说扯平了就扯平了,走吧,待会儿再被锁这院子里。”赵轶先走了,没迈第二步呢,就唧唧歪歪上了,“你这不讲话,在夜里单一个人影,也挺骇人。你快说句话,让我知道你是沈遇。”
沈遇听了这话又气又叹化作啧的一声,跟了上去,“我是真服你了,这也怕那也怕,没个出息样子。”
赵轶也不惯着他,“你还怕打雷呢,我笑话你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不怕。”
“随便你。反正这天天下雨,我帮你求天神别打雷。”
“不用你帮。”
“你怎么不说随便我了?”赵轶说完,自顾自地笑个没尾了。
沈遇觉察出来这个人是在报复刚才他讲的那句‘随便你’。瞧瞧这记仇的样儿,“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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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熄了灯,胡青青没力气再盯着炭盆里的红光,一合眼睡了过去。雨漏窗,风才起。她在梦里惶惶,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茫然无措到忘记呼吸。
“我是留你不住。”秦湘蔷再度开了口,胡青青抬眼,只看的见她盘髻上一支极素的白玉簪子。“是死是活由你自己选。”
一股凉气从指尖绕袭过来,胡青青声音微颤,“不知能否再请这位先生替我诊一次?”她望向对座的那个人——头戴白纱帏裙,身量却像个男人。
秦湘蔷点了头,林浮予将他们带至内室。
胡青青将手搭在脉案上,眼神从那人骨节分明的手落向帏裙,“先生……”她说着,另一只手探向那白纱,“您能否给句准话,我这病还有多少时日?”
话音未落,她已经将那白纱撩开。
那人实在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行迹,只是胡青青更为震惊,失手打碎了一个茶盏。
林浮予听见声音,推门进来。那人慢条斯理从胡青青手上扯过白纱,“姑娘自己身上的病,不必我多言。”
她绝没有看错,帏裙下的那张脸简直像极了赵轶。胡青青听着那人截然不同的嗓音,害怕地从椅子站起来,和正进来的秦湘蔷对上视线。她晃一眼,不由地后退一步,撞在瓶几上,腿一软顺着瘫坐在地上。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带回去。”秦湘蔷这话是对林浮予讲的。
胡青青想不明白,更不想同意他们的要求,急火攻心呕了一口鲜血。再一晃,赵轶扑到她床前,说着似是而非的话,好似又变成了那个从小一起长大、为她劳走奔波的兄长了。
胡青青忽觉胸口一闷,意识不清地醒过来,手撑着床榻,猛地咳嗽起来。
她想:不是的,她分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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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也没把握?”沈遇问。
赵轶嗯一声,“只说瞧一瞧,不过我看神医是知道这病的。”他旋即上床挨着沈遇坐下,“明儿不管神医怎么说,都不能让青青知道。那秦湘蔷不知道开了什么条件,多半是不好的事,如果看不好,我们也不能让青青觉得我们没法子了。”
沈遇皱着眉头没吱声。
“听见没?”赵轶拿胳膊怼他。
沈遇哎呀一声,离他远远贴墙根去了。
钱闲回来就看见这一幕,“赵轶,你又惹着他了?”
“没有。”赵轶跳下床,将门关了,“哥,明儿早上你去荷花渡把那神医请到吕家去呗,吕怀英给青青下了帖子。”
钱闲没应声,看了一眼墙角的沈遇,“办成了?”
“成了。”赵轶道,“原想着大门大户更麻烦,没想到另外那几家更是胆子小,非得是能自己做主的才行,早想通这一点,我今儿也不用淋那么多雨了。”
钱闲坐在长凳上,在赵轶脸上没看出什么来,倒是看见了晾在窗口的那把不明来处的伞。他默了一会儿,“好,我明天早点去。你再跟我讲一次方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