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去吕府回来的快，天都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他们从苏行韵那里完差散去，胡青青虚弱极了，一步一歪，眉眼病颦，没有声响地伸手往沈遇那里去拿琴。

沈遇稍稍一挡，“别急，我们送你回去。”

赵轶交了轿子，来的稍迟，往她前面背身一站，拍了拍肩头，“青青，上来。”

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有什么话，胡青青依偎在赵轶背上，轻飘飘的。赵轶没有挑近道，走最正规的路，又一步步上了西楼，沈遇将门推开，赵轶将人安稳放到床上。

“哥，”胡青青额上一层细汗，眼角挂泪，人也有些意识不清，断断续续地说着，“哥，你陪我。”

“哥……”

“许是累着了，我去找药石师傅。”沈遇扔下一句，便匆匆忙忙跑去了。

“没事的，青青。”眼睛似乎被什么一激，赵轶也视线朦胧了起来。“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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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遇没请来药石师傅，只端来一碗乌黑的药汤。胡青青喝了便昏睡过去。

赵轶盘坐在地上，握着胡青青的手，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遇有一下没一下地拿拨火钳摆弄炭火，蹭下来的红彤彤炭屑散开，犹如金光灿烂。

时间就在沉默中静静消散，灯火在油尽的那一刻熄灭，屋内一下子只剩月光照明。

模糊又清冷，沈遇起身摸黑去看灯，备用的油壶一提，壶内空荡荡的。呼吸猛然一促，他站了一会儿，抬手擦了擦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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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沈遇坐在地上，眼睛拔干，听见里边赵轶轻轻叫着，“青青……青青……”

他想站起来，没料到身体发麻，一下子倒在地上，挣扎着扶着桌椅站起来，踉踉跄跄往里走。

胡青青躺在床榻上，眼睛睁着呆呆看着屋顶，赵轶怎么叫也叫不醒，只是摸着胡青青越发凉下去的手，心里发抖，他探了探她额头，“青青，听得见我叫你吗？我在这里一直陪着你呢，青青，说说话好不好？”

沈遇跪坐在他身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青青，肯定是嗓子不舒服……”赵轶一站起来，腿脚一歪，还是强撑着冲出去倒了温水过来，沈遇帮着他把胡青青扶坐起来，强灌了下去，只听几声咳嗽，胡青青推开赵轶的手，他拿的不稳，茶杯啪地滚到地上。

“你醒了？青青。”

“哥……”胡青青忍着咳嗽，倒在赵轶身上。赵轶慌忙捏着被角，“青青我在，我一直在。你感觉怎么样？”

胡青青胡乱抓着他的胳膊，“我……没事，你在就好。”她好似哭着，又半晌没声了。赵轶就这样抱着她，身子往后贴着床柱，听着胡青青地呼吸平稳下来，才后知后觉地滑下两行泪。

沈遇嘴一撇，鼻子又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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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何其漫长。赵轶从来没有一天这么盼望着天明。终于，天如愿地亮了。床榻上胡青青没有要醒的迹象。苏行韵端药来的时候，被他们两个吓住了，“你们在这里守了一夜？”

赵轶两个没讲话，让了位置，好让她去喂药。胡青青昏睡着，苏行韵自有一套手法让她咽下去。

“昨天不都还好好的吗？今儿药石师傅差人送新的药帖来，我才知晓。”苏行韵看两人这副憔悴样子，叹了口气，“你们怎么办？前院还没消息，钱闲能兜得住吗？”

“药石师傅怎么说的？”赵轶问。

苏行韵道，“没说什么，只叫我这时候送来。我不懂医理，他向来是不说太仔细的。”

赵轶点点头。

苏行韵看他没有要走的样子，不由地扫一眼沈遇，沈遇淡漠看着她，像是没懂她的意思。

“你们还要待在这里？”

“嗯。”赵轶径直回去里屋。

苏行韵小声劝沈遇道，“留一个人也罢，总要有一个回去当差不是？”

沈遇道，“我和赵轶一起。”

苏行韵也不再出声了，推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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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王虎刚才叫人办了一个胡搅蛮缠的醉客，转脸就听见小厮通报，“虎哥，钱闲今儿在哪个院子当差？顾大小姐来寻他，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王虎皱眉正要讲话，旁边的申佑上前提醒问道，“后儿个，钱闲回来了？”

“这么说，他们一屋三个全跑了？”王虎气不打一处来，“娘的，刚回完他那个弟弟，又得管他这一茬，没一个省心的。”他随手拎起一个小厮往外扔，“去找啊！都他娘地守着我，我是能给你们凭空变出来？”

那小厮囫囵滚在地上，连带着周边几个小厮忙不迭称是，没头苍蝇似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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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