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成大事,换个说法就变成了贼心不死。
沈遇拎着送的小竹篮子从畅欢阁出来,一个团子脸跟了出来,扯了他的袖子,比手画脚了半天,沈遇看不懂也没那个耐性,心里粗粗算了一遍钱,便要打发人走。才要张嘴的时候反应过来,四下一看,问,“你是山涛那个弟弟?”
山雨生眼睛一亮点点头。
难道是山涛有事?
沈遇没什么好气想,当时谈好了给钱做事,虽说赵轶他们临时返回,害的人家挨了一顿打,但是钱还是给了不是?这时候纠缠上来,难道是还想要补偿?
还是那条死路巷子,杂物堆后,山涛还了那个包裹,“事没成,不收你们的钱。”
沈遇打量他一眼,接过包裹,道,“好,以后就当不认识。”
“也不知道当时脑子怎么犯了诨接了你的事,我也有放不下的人还去犯那个险。”山涛笑了笑,问,“那钱兄弟守着他弟弟的时候,真是绝望啊,两个人都进去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
沈遇像是在喘气的时候顺出来两个字。
山涛一时噎住,脸上的笑和人一同僵在那里。
“他们奴籍还在东家手里攥着,能落着什么好?做了偷渡的事,拐的还是当红的姐儿,打死算便宜的。”沈遇朝山涛示意他手里的竹篮子,“好歹兄弟一场,我出来给他们买点鲜果。”
“……可惜。”山涛叹一声。
之前沈遇就听苏行韵讲过,山涛是被外头主子保出去的。人是沈遇找的,自然知道山涛一家虽然清苦却也不是贱籍。可想他一个清白人家哪来的主子?到这儿已经十分蹊跷,沈遇本身就没什么好耐性应付。这一番说是来断干系又多嘴问赵轶他们,在沈遇眼里这跟不打自招没什么两样。
赵轶见了包裹多问了一句,沈遇解释道,“回来的时候遇见了山涛。我怕他生事,扯谎说你和钱闲早被打死了。”
“他什么反应?”赵轶边问边拿过小篮子,掀开盖在上头的荷叶,里面的桂圆枇杷一通清香直扑面。
“说了句可惜。”沈遇道,“总归是蹊跷,我反正是懒得理会。”
赵轶道,“他也有兄弟,心里可怜我们问一问也没什么。”
沈遇看他一眼,没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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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岐院徐诚和李无歇那战,三面观台贵座分别是史长南,付、白夫妻二人。最后一处,也是他们之中唯一押了李无歇的人,一朝赢钱千万金,却无人知其姓名。
世上没有张扬又不显露的道理。去北岐院帮忙的西楼小厮中有人见过这位客去过西楼红姐屋里听曲儿。
史长南已经是西楼里最豪掷的恩客了,再有和他一样的,不必细想。
赵轶清楚白罗衣欣赏徐诚,全城有闻,她的阁子里不需要有人看着下注。那么北岐院办赛前,在他前头被王虎下了命令的方观海就很有可能去了那位客人阁间伺候。
方观海是左纹的人。
赵轶掐着时辰交了班,趁夜去了另一处矮屋,门没关,只有挡蚊虫的帘子放着。赵轶自顾自掀了帘子进去,左纹和几个小厮正倒水洗漱打闹,隔了一会儿才发现他这个不速之客,静了下来。
他眯着眼睛看了眼赵轶,道,“稀客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前儿日子不安生,我想给左哥赔个不是也找不到时候,好不容易这会儿都有空,便巴巴来了。白日托人买了点鲜果,左哥别嫌弃。”赵轶说完就往左纹床榻面前靠,周边的人都正了神色,绷着神经望着他。
左纹视线下移,又抬头看着赵轶,手往篮子里一钻捏了颗果子在手里转着。
开口语气里夹了点儿戏谑,“日子不安生?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你说说谁能有你们心肥胆大?”
赵轶把篮子搁在一边,撑在床沿,“我年纪小,也没个长辈领着,路走不好。”
这话说的,欠缺了一点儿悔意,自己想想也就罢了,眼下可有一屋子人支着耳朵听着呢。左纹扬了扬眉毛,他额头上的伤疤还清晰可见,“你他娘的是真疯了?”
赵轶道,“那倒不至于,就是心里有结,夜里睡不着,俗话说死也要死个明白是不是?”
左纹缓了缓,笑道,“我哪承得起。这果子劳你费心弄来,我可是不敢吃了。”
“我诚心来和好,费功夫是应该的。想问的也是件小事。”赵轶扫一眼周围,脸色没几个见好的,“你们院里原本有个叫方观海的,怎么不见人影了?”
左纹重复了一遍,“方观海?”
旁边有声音道,“清出去了啊。——何星带头查了人,几个院子里不清楚的都报上去了,没过几天就赶了出去。”
左纹看那人一眼,又问赵轶,“你怎么想起他来?”
赵轶道,“跟他有仇,打算死前拉个垫背的。”
左纹嗤笑一声,“你怎么死?身边有的是替死鬼。你只管有仇报仇去,若是有什么乐子,得空讲了给兄弟们来听个趣儿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