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里有话,“你也别找借口。”
李素扬看着董牧喻眼里的自己,说不出那句“口说我心,没有遮掩之处。”
实在是,李素扬也不知道到底要拿赵轶怎么办才好。他永远帮不上忙,欠的还不上,执意去接近,却只添新债。
一心只想对赵轶好,却差点亲手杀了他。即使后面有奇迹发生,也免不了心中的日日鞭挞。
李素扬纵有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三个字:他不敢。这样的事,无论无何不能再来一次了。
“对了,素扬,你们来时可曾听过‘象无仪’的名号?”入门时,乔乐问。
屋内,饭菜已经撤了下去,郑暇懒散地歪在椅子里,一脸不耐地看着乔乐。他身侧的邱泽已经将情绪收拾好,此刻目光如炬。
《易经》上说,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象无仪’,无因注定无果,失去本源,一片虚无。
是周梦生闲来无事在一把空白折扇上题的字。他写给赵轶的。李素扬觉得不好,偏偏赵轶喜欢。
难道坞州的事,和赵轶有关?
李素扬心头一跳,斟酌道,“略有耳闻,并不确切知道是什么。我来前已和乔兄互通书信,别的,自然没放在心上。”
邱泽道,“是个名不经传的挖宝店,用着望西州分店的旗号,方才说的坞州路家便是着了此道。”他一顿,“小暇,这就是这次和你接货的商客,素扬,李素扬。”
邱泽言笑晏晏,不知为何,总觉得隐含意味似的。
郑暇依旧是很不想交涉的样子,耐不住邱泽一再的介绍才开了尊口,牛头不对马嘴地冒出来一句,“哦,就是你?老爷子交代的事就交给你了。”
一看就是少爷做惯了,没给别人做过事的样子。
旁边的两位没有开口多做解释的。李素扬瞟一眼旁边唰唰动笔的张起居,心下了然,只道,“郑公子放心。”
突然,郑暇眼睛一亮,“你是外面来的?请的哪家镖局?”他眼神一瞟,盯住董牧喻,“有没有能打的?”
董牧喻被盯得干打一个嗝,十分失体面,脸瞬间红了,捂住嘴含糊道,“我们哥儿从小练武。”
李素扬发觉郑暇看过来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样了。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先前说话,即使是以郑暇为中心的话题,这人眼里也是如雾里看花,水中看月一般。此刻,却是一片澄净起来。
郑暇从始至终在乎的,恐怕只有他们被对方打败的事。“我出钱……”
还没等他说下去,邱泽道一句“好了”强势打断,“我已经报了官,总想着打打杀杀,也不怕老爷子说到做到收了你的钱袋子,到时候再看你怎么出钱看热闹。”
郑暇一愣,倒是没说什么反驳的话。
“报官?”李素扬问。
邱泽看他一眼,“是。”
董牧喻听来听去发觉有些不对劲,邱泽这样子,总感觉怀疑他们和象无仪有关系似的。
乔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了笑,对李素扬解释,“路家丢了财,也要追回不是?”
李素扬点点头,心下却在想,不知道赵轶是不是做好了这一步的安排。
从春酒暖出来,乔乐尽主家礼仪坚持送他们回去。
董牧喻想这人是个直来直往的,便大着胆子问道,“乔公子,象无仪到底是怎样的一伙人?若就在南城中,他们真有那个本事,能借着望西州的名义骗人吗?”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风声,查到的也就路家给的这些说法。至于说本事,”乔乐笑两声,“功在我们,竟叫贼人弄到了望西州的印章。”
董牧喻倒吸一口气。商户往来,常要在契书上盖印,正反错位,反复合扣才行,一般都有明暗印两枚。郑暇这是把两枚印章都弄丢了?
李素扬问,“什么时候的事?”
“不清楚。张起居已经验过路家拿过来的契书,章没错。”乔乐道,“这要是传回去,我外祖父又免不了动气了。”
“若是久的话,邱公子……”董牧喻小声道,“何故怀疑我们?”
这董牧喻……
他倒是入乡随俗了,不过他是哪句话听出来邱泽有这个意思的?李素扬不得而知,只觉得是自己担心赵轶过甚,错过邱泽的某些话语。一瞬间,李素扬心里闪过许多可能性,最大的可能便是,恐怕他们已经查到象无仪来自渡月城。
乔乐不解其意:嗯?
这时候,他才发现李素扬和董牧喻神色都不好,继而哈哈大笑起来,“你就当邱泽在夸你们公子吧。”
董牧喻听得云里雾里。
回客栈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店里的花更多了。店老板若有若无的笑,弄的董牧喻心里不舒服极了。一不小心,又撞在李素扬背上。
“牧喻,听闻这里有表心赠红枝的习俗。”
董牧喻看自己的窗口摆着的红花,连坡生一般,心不由得跟着绽放一下,往里一瞧,李素扬门口上摆着的更多。“送错了吧?这么两步路,怕不是你那里延过来的。”
董牧喻不信邪,随手打开一张,引入眼帘的‘某某赠董郎’。也不好说是惊是喜了,人呆在那里,将那娟秀小字看了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