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一介读书人,偏偏空怀着一腔怒火活该献给了革命。
贼寇搅乱世茫然怎能袖手待毙。
壮志凌云我身是那穆桂英,暗流翻涌我心比那冯婉贞。
可怎耐却也挡不住儿女私情,活糟糟的吃了一回哑巴痛。
唉呀,那流连锦园书写好风光,旧檐台下的一只泥燕子也同我苦诉衷思。
只待我喝了这碗苦黄连熬上个七日七夜熬出那绝情泪,
那烟儿也似的情焉爱也,我便猛的将它抛向颈子后。”
————破阵子·锦语 (惜此心记)
云高霞漫,悠长的歌声似有若无的回转在被瓢泼大雨洗礼了一整晚上的街道当中。
一呼一吸,空气里明明净净的颗粒气味层层可辨。
这正是个算得上吉日良点的好时候。
不过要这美日子不是为了婚配点鸳鸯,不是为了开酒畅快恩,而是为了将元思源元三爷给下葬了,将一具血淋淋的肉身体,永远的留在那阴翳的厚泥地里。
木棺材里头“咣儿啷当”的响动着金属纽子撞在壁上的动静。几个抬着棺材的闵口军在热闷闷的清早喘着粗气,脸上一层淡黄色的油汪汪的汗液将鬓角给没湿了,在帽子的边檐渗出了一些黑色的印记。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进土坡上的沟壑里,那样长的印迹像钉子一样钻进头脑,震的精神疼的发颤。
惜此默默的跟在他们的后面,头上压着一只边缘秀致的黑色圆顶帽子。那帽子檐里头一片皮肤一样细腻滑软的烟灰黑牡丹缘薄纱从上面垂下来,正正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露出了圆满小巧的下巴与苍白紫色的俩瓣嘴唇。
她一声不吭的跟在那群人身后走着,踩着一双油墨色的软面儿牛皮鞋,才上坡的时候就已经崴了一记脚。
她跟着那群人走着,
或者,她是在跟着那只漆的暗红的棺材走着。
昨夜李相延将她拥在怀里,他们开着窗吹着夜里难得的凉风。
“明天我派一部车子送你上山。”
“不,我得自己走上去。”
“病才好,不要逞强落下了后症。”
她听了慢慢在他臂间转了半身,轻轻笑了笑,一只手从他唇间夹过那只香烟,放进了手指尖深深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