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生意终归是生意,三牍阁将每个匣子定价十三两,绝不敢有任何欺瞒诓骗,匣子未开之前,其他的客人却也能喊价竞买,你买我卖,价高者得,生意场上向来如此。”
“依你这般说,若我选中匣子里是家父所得的那张泛舟游湖图,没有人和我抢,十三两银子就能带走?”
“正是如此。”
“还等什么?”陈二公子向多宝博古架上匆匆一瞥,粗算出那些能放下画卷的窄长匣子顶了天也不过二十个,即使全部买下来,也只要二百六十两,如果二百六十两能赎回自己抵出去的那幅画卷,可真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纱衣女子又是一笑,抬手指向身侧一只小格子里的银匣子,声音不算大,却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
“还等什么?便从这只小匣子开始吧。”
“十三两!”
“十五两!”
“三百两!”
很快,一声又一声的高喊完全盖过了池子里细细而流的水声,在女子盈盈微笑之下,博古架里一只又一只的银匣子便以不同的价钱收进客人的怀里。
买到宝贝的引来满座艳羡,买到小物件的也不过无奈一笑。
席中有一个身着布衫的年轻人出手倒是极为克制,每次只喊十三两银子,若有第二个人竞价,即刻弃买,这样用十三两银子买了六只银匣子,竟有两只银匣子装的东西价值万两。
眼看着三排博古架中,大半的格子都被竞买而空,常青还是不为所动,红线不禁微微偏头,问道:
“大公子不选一个吗?”
常青放下酒杯,摇摇头,颧骨上的棱角坚硬得仿佛被刀削过一般,等他转过脸来看向红线,才消去了一抹铁刀般的冷意,道:
“不过是助兴小把戏罢了。”
红线便将脑袋转过去,自顾自地抿了一口茶水,心道这样的宴席向来是讨好达官显贵才摆出来的样子,如今见这场中倒没几个举止像样的人,也不知道常青到底是想做什么。
才想着要不喝了这杯茶就告事回家,常青忽地开口,道:
“索性也是无聊,不如和我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就赌剩下这些木格子里,哪只银匣子能拍下最高的价钱。”
红线笑了笑,也没有推辞,随手指向角落里一只窄长的银匣子,道:
“那我选这只。”
“真是好眼光。”常青轻轻拍掌,道:
“要说这席中有谁肯舍得花大价钱买下匣子,非陈二公子不可,你选最角落里这只窄匣子,是笃定了三牍阁会在最后一刻拍卖这只匣子,而陈二公子非买不可,这样便能将价钱抬到最高,是不是?”
“不是。”红线见他这样肃然起敬地说了一通,倒有些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理由了:
“我刚刚看那只银匣子上落了一只蝴蝶。”
常青一愣,片刻后展颜大笑起来,道:
“是我浅薄。”
便也指了另一边角落里的长匣子,道:
“我选这只。”
半炷香的时间后,博古架上便只剩下三只窄长的银白匣子。
陈二公子身边满是打开的匣子,金银玉石散落一地,匕首佩剑也有几把,却独独没有他想要的那幅泛舟游湖图。
“依旧是十三两。”纱衣女子从身边侍从手里接下红线选中的那只匣子,微微含笑。
“十三两。”身着布衫的年轻人先喊出了价钱。
“十五两!”陈二公子出价。
“一百两。”席中有好事者笑了笑,见陈二公子瞪着通红的双眼望过来,只好托手求饶道:
“讨个兴头。”
“一百二十两!”陈二公子又喊。
“两百两。”另一个男子出价,道:“陈贤二,我可不怕你的瞪眼。”
“三百两。”陈二公子咬牙。
“五百两。”另一个男子轻飘飘地喊出来价钱。
寒光一闪,陈二公子忽地抽出身旁佩剑,借着尚未消散的酒意砍落身下矮椅,两步跨过,将长剑架到喊价五百两的男子颈间,划出一道血痕,道:
“五百五十两!刘三,你不要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