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中,她对花知雪的描述并不多,不曾写过她每日吃什么,做什么,花知雪与书中的宋曦和更应该是几乎毫无交集。
她想知道为何花知雪每次见了她,都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会那么害怕。
宋曦和曾经见过很多很多双眼睛,迎接过许多望向她的眼神,或许谄媚,或许恭敬,或许害怕,也有偷偷打量的,暗暗不屑的……很多很多。
他们各自都有心里的盘算,或是想在她面前得个脸,或是想在她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和机遇,或是不加掩饰的爱慕,宋曦和都知道。
可是花知雪不一样。
她知道她也在害怕,也在紧张,可是那样的眼神和反应,不像一个人。
不像心里有着自我盘算的小九九的人类,而像一只动物,出于本能地害怕。
花知雪正抬着明净的眼睛看着她,紧张地等着她的下文,很小心的。
也许是因为她太漂亮了,这让宋曦和想起了那年,有一次她走到了南方一个叫竹影的小镇,梅雨季下过雨的青石板边缘还长着青苔。
有一只通身雪白的流浪猫踩着潮湿的路面走过来,突然看到陌生人,它有些戒备,弓起了身子。
但或许因为它是只胆小的猫咪,它不吼叫,也没有任何要攻击的意思,只是睁着琉璃一样的眼睛看着她,一动不动。
宋曦和不想把它吓跑,所以不动,但一人一猫对峙了很久,敌不动,我不动,人不动,猫也不动。
最终宋曦和轻叹了口气,像是没办法了,往前轻轻挪了一步,那只猫咪就转身蹿进了路边的树丛中,再寻不见。
宋曦和不知道此时此刻为什么会分神去想那只不见踪影的猫。
她云淡风清地回过神,语调淡淡,“不必多礼,九公主。”
花知雪舒了口气,心想约莫可以告辞离开了。
可宋曦和似乎并没有看出眼前人像那只猫咪一样的小心局促,反而饶有兴致,与她搭话,“九公主这是要去往何处?”
明知道对方或许并不想交流。
花知雪:……
她其实不太想与怀安公主交流,这两日突然多起来的交集实在莫名,她神色还是有一点紧张。
“嗯?”
宋曦和明知故问。
湖心亭是去往弘文馆的必经之路。她一眼就看得出,花知雪是因为那日午后撞见了宋曦和,为了躲开宋曦和,便改为了趁清早时候前去。
宋曦和想,或许她到来之前,花知雪始终常在午后去弘文馆观书。而那日的弘文馆一行,因为花知雪不巧撞见了她,所以花知雪不得不因此改变了时间。
因为她的到来,这个世界的人物轨迹、生活开始发生变化了。
忽而一阵微风骤起,花知雪乌黑的发丝被微风揉乱,她轻轻撩拨发丝到耳后,脸颊上未消的红晕被清风拂开了些,那双眼睛像蒙着一层水色,“我……”
她踌躇不言。
宋曦和也并非真的要自她口中听到答案,她说,“九公主,请坐。”
花知雪有些惊讶,少女清润的声音细微,“我吗?”
宋曦和琥珀色的眸子中散发点点冷光,“本宫面前莫非还有旁人?”
花知雪觉得宋曦和有些奇怪,她来到北淮皇宫五年了,宋曦和都不曾与她讲过一句话,她听到过的宋曦和开口都寥寥无几,偶尔在宴席之上见面,离得近些,似乎都能嗅到她身上高山冰雪的冷香,而她本人是一贯的冷淡如冰,难以接近。
这两日是怎么了?
可看古籍上所说,患了头疾坏了脑袋的人会痴痴傻傻的,还会流口水。怀安公主怎么看也不像是因为头疾出了问题的样子,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花知雪收回乱七八糟的神思,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小心谨慎地在宋曦和对面坐下。
非常规矩。
宋曦和低头斟茶,举止娴静优雅,言语周全,神情却冷淡,“公主出行,怎的身边也不带个人?莫非宫人侍候得不周到?”
宋曦和也不知为何主动搭话,或许是她想知道花知雪在怕什么,是原来的宋曦和,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么?也或许因为花知雪是自己笔下的人物,总有一种熟悉感。
又或许,她想知道当时那只猫咪没有逃跑的话,她能不能蹲下.身来,抚摸一下它的茸毛。
花知雪被南靖军队护送来时,以红纱覆面,坐于车辇中,却是孤身一人,冷清寂寥。
于是北淮皇宫拨了两个侍婢给她,一个名绿翘,一个名紫玉。
可两次相见,都不曾见过花知雪侍女的身影。
花知雪连忙道:“不是的!”
她犹豫了一下,思虑如何将自己的推脱之辞听起来不那么容易被识破,“我只是想趁清早四处走走,带了宫人,反而不方便起来。”
说罢,她又想要咬一下自己的舌头。无论北淮还是南靖,生于皇室,走到哪里不是带着成群的侍女宫婢,更何况对于宋曦和这样生身尊贵之人。
她这样说,会不会显得自己像个异类呢……
却没想到宋曦和淡淡地颔首,好似是认可了她的理由。
她愣怔了一下,“多谢公主关心……”
花知雪生得实在太过美艳,精致小巧的脸,樱唇琼鼻,一双含着水光微微上挑的杏眼,还有眼尾那一点泪痣,画龙点睛。
生得很是娇气,宋曦和不得不承认,很符合她的审美。
宋曦和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公主可是又要去弘文馆?”
宋曦和一直有点好奇,她一个作质子的公主,即便得了厚待,为何日日要往那弘文馆跑?
她可不记得自己在书中写到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