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眼皮松了松,强光刺的她睁不开眼,只觉得嘴边有水,免不得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茹愿被吓了一跳。
见人醒了,脸上表情立马转为惊喜,“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身上有伤口如同撕裂般疼痛,宋祈嗓子也干,一句话说不出来,任由茹愿叫来医生,查看一番后,医生说是没什么大事,茹愿才放下心来。
“给我点水。”宋祈勉强开口,茹愿找来吸管喂了她几口,“你昏迷了这么久,先少喝点。”
宋祈一边喝水,一边看着她,最后气虚虚地问:“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走了吗?”
茹愿放下水杯,“我说了我会回来的。”
宋祈不说话了,茹愿又说她昏迷了很久,宋祈不以为然,只想着好像是做了个很长很痛的梦。
“孙建明呢?”她想起那个雨天。
茹愿坐在一旁削苹果,用勺子擀成果泥一口一口喂她,“抓了。”宋祈也不客气,她喂她就吃,“你现在应该可以放心了。”
宋祈不答,突然,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刚刚就感觉凉风阵阵的,茹愿怕她生气,赶紧说,“你头上有伤口,不剃完不利于伤口恢复。”
宋祈眨了眨眼,盯着茹愿,发现她的头发长得飞快,如今已到肩胛骨那个位置了。又浓又密。
她一撇嘴,这个时候还不忘贫嘴,“好了,这下我成尼姑了。”
茹愿迎上她的目光,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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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总是来的匆匆,去时也匆匆,下了十一月,腊月初,绥德就飘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宋祈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出了院,格外的怕冷,茹愿把家的电暖器都拿到她屋子里放着,宋祈还是觉得冷,这个时候,她里面裹着羽绒马甲,外面裹了一层貂绒大衣,即便在屋子里,也带着厚厚的绒线帽。
茹愿推门进,几片雪花跟着飘到屋中,宋祈正叠着衣服,大红色行李箱敞开着,茹愿摘下手套,“打算去哪儿?”
宋祈没抬头,“去南方,”她说,“人家都说南方不下雪,四季如春。”
“也好,”茹愿搓了搓手,“南方暖和,不下雪,适合你。”
宋祈笑了两声:“可不是么。”
“那你准备干什么?还…干这个吗?”
“想什么呢!”宋祈突然起身,她又瘦了不少,只是比起以前,这次茹愿在她脸上看到的更多是女性的柔美,“去找个正经班上,”她将叠好的衣服塞进行李箱,又加了一句,“哪怕扫大街也行。”
茹愿帮着她收拾,一言不发,宋祈看了看她,突然说,“我请你吃饭吧,小师父。”
“啊?”茹愿愣了愣。
“请你吃饭。”宋祈拍她肩膀,“我要走了,算起来我们也有缘分,吃个散伙饭,以后你我可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了。”
茹愿答应下来,“行。”
“这次还喝酒吗?”宋祈故意逗她。
茹愿摇头,“不喝了,就吃饭。”
饭店选在马路对面的烤肉店,两人面对面坐着,宋祈翻着滋啦啦的五花肉,用生菜包了一块递给茹愿,茹愿伸手去接,被宋祈一巴掌拍开,“张嘴。”她说。
茹愿乖乖张嘴去接,“好吃吗?”宋祈问。
“好吃。”茹愿重重点头。
宋祈又包了一块给自己,慢条斯理地嚼着。
店里暖气很足,两人脸上都被热气蒸的绯红,像是心里都有话,但是没人开口。
一直到吃完,二人都没再说话,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宋祈说还要去趟超市,两人一个往右,一个往左,宋祈站在路边,突然张开手,她喊:“小师父,抱一抱吧。”
茹愿眯着眼看她,慢吞吞走过去,她双手插兜,围巾将她半张脸都抱住,只留一双极为漂亮的杏眼在外面。
“抱一下。”宋祈说,“再不抱,以后没得抱了。”
茹愿喉头一梗,嘴角抖了抖,最终也是什么话都没说得出来,她没伸手,反而是宋祈霸道的将她搂进怀里,十秒后,她在茹愿背上拍了拍,放开了她。
“后会有期。”她说。
茹愿怔怔的看着她,后面有小孩在放烟花,噼里啪啦就炸开了,茹愿抿唇,从围巾里飘出一句:“你喜欢我吗?”
宋祈笑了,她缩起脖子,“你这叫什么话。”她转过身看密集的车流,看跳动的红绿灯,就是不敢看茹愿的眼睛,“那我再问一遍?”
宋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行了,别说了,你啊,是不是乱七八糟的小说看多了。”
茹愿有那么一刻挺想笑的,真到这个时候,她反而害羞起来了,那些调戏自己的时候,她又在想什么呢?
“我要走了,”宋祈说,“你还小,很多事是我做的不对,那时候不应该…不应该和你做那事。别再想了,我们各自生活吧。”
”你这么想的?”茹愿面无表情,见她没有再说话,她也只是苦笑一声,随后转头,朝着与宋祈相反的方向走去。
宋祈看着茹愿的背影,只叹人生如戏,自己只不过是个怯懦的小丑,早就被这糟心的人生玩弄的体无完肤,情爱于她来说,能是救赎,亦能是深渊,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茹愿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要过,她不能自私的把她据为己有。
就这样吧,宋祈想。
从超市到理发店的这条路,宋祈头一次觉得这么长,她心里烦躁,路过小卖部的时候买了包烟,蹲在门口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