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了,足够沈昀想明白许多事情。
书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沈昀就把颜言按在了墙上。
不疼,沈昀甚至用手垫了一下他的头。
他们都没有说话,四目相对,沈昀用手臂撑着墙壁,将人锁在这片小天地里。他看到沈昀的眼里怒气蒸腾。
沈昀许久才开口,声音喑哑:
“就是因为这个,你才一直躲着我?”
前有楚鸢,后有沈昀,这是沈桓精心铺设的陷阱,他已陷入其中,无法逃脱,但沈昀还有机会。颜言于是笑了,笑得疏远:“昀少,您说的是哪个?我哪里躲您了?”
沈昀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平复情绪,一边放缓了声音:“好好说话。”
“真是的,这些天你还真走心了?” 可颜言演得像,还预备演到底,“我不过是引诱,上钩的是你,关系本就是这样的关系,事就是那样的事,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沈昀怒从心起,一拳打在他耳边的墙上:“颜言!”到了这个地步颜言还要壮士断腕,自己给自己放血。
这力道大概会流血。颜言的心口疼得迟钝,他面不改色地一刀刀割下去:“可惜你今天来的真不是时候,要不然我这出戏还能演下去,你垮了也是迟早的事。”
“说完了?”沈昀怒极反笑,他摇头,“论颠倒黑白,你还真是游刃有余!”
没错,他就是这么游刃有余地,一个人去面对沈桓翻来覆去的盘问、扛下‘白’的观察,如今强迫自己离开,离开沈桓的心魔。
可沈昀怎么能呢?他已经知道了,难道再让颜言去演这漏洞百出的剧本,再去生死间搏命吗?他是真不知道自己也是血肉之躯吗?
颜言的心跳停了一瞬。顶灯发出醉人的光晕,映出空中飞扬的微尘。
世界闪烁了。烟草的气息夹着失重的快感包裹了他,远处一段沉静的木香,将一片柔软直送到他的心底。
沈昀在吻他。
理性的面具被剥落,感情汹涌澎湃、欲罢不能。沈昀一路耐心地回应他,并坚定地走向深处。
他霍地睁开眼。那些残留的苦涩的腥气,像毒蛇的信子咬醒了他的理智。沈桓从来不给他体面,他无法以此面对沈昀。
沈昀却预知了他的一切挣扎,和他无声地搏斗,吸取他唇齿的氧气,在碰到指骨的瞬间,沈昀哼了一声。指尖感受到血的潮湿,一时令他进退维谷。沈昀顺势那只伤手将他的手掌叠到了头顶。
他不禁颤抖,感到难以言喻的痛苦、恐惧和羞耻,直到一股新鲜的血腥气涌了口腔,像潮水抹平沙滩,盖住了那片狰狞的苦涩。
没有理由,没有借口。沈昀咬破了自己的舌头,给了他的答案,血液涂满口腔的那一刻,颜言感到窒息。
沈昀给的爱,甘美得令人绝望。
沈昀直到最后才缓缓松开。怒火已逝,唯有无尽的爱意。
“你怎么知道······” 泪水滑落眼角,潮湿了沈昀的手掌。
“嘘。”沈昀拭去他的泪,眼中波涛起伏,“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颜言摇头。唐文上位尚且借助了沈家,如果这么简单,无垢园早就被夷为平地。
“是杀不了,还是不能杀?”沈昀耐心地问,一颗颗,解开了沈桓给他的大衣,扔到一旁。
颜言没有阻止:“从前是因为杀不了,现在是因为不能杀。”
“顾忌什么?”沈昀将手探入颜言的背,果然摸到了大片蜡。沈昀轻轻吸了口气,旖旎地回到前方,轻声安慰他,“看着我,别怕。”
颜言的呼吸变得灼热:“我的身世,还有······”
“还有我。”沈昀立刻接了过去,“如果沈桓轻易死了,沈家不能为我所控,就会沦为群狼的晚餐,到时候我也会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
这个词点燃了颜言的恐惧,他战栗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有了反应。
“你就这么怕我死。”沈昀叹了口气,观察着他的神色,“你就没有想过软禁他,慢慢地问,总有一天你可以问到答案。”
颜言的十指握紧了沈昀的手掌,他有些难耐,却不想挣扎:“控制一个人······”
“要比杀一个人难得多,你说过这话,尤其这人还是沈桓,”沈昀认同地补充,“周以方忠心耿耿,还有曲玉来虎视眈眈,你完全没有把握。”
“还有‘白’,”颜言喉头有些哽咽,微微仰头,“‘白’才是沈园的关键。”
“傅沉香是‘白’的首领,”沈昀点了点头,手上加快了速度,语气却依旧平静,“他似乎和曲玉来不同?”
“我·······”颜言反弓身体,急切地喘了口气,“我救过他的命,但他心志坚定,除非,曲玉来伤了他的人,他不会轻易站在我这一边。”
沈昀吸了口气:“所以你早就猜到了曲玉来为了赢你,不惜对‘白’下手。难怪你一直暗示楚游跑,而不是硬扛,这既能保他的命,又能把‘白’引进来。”
可惜楚游还是死了,颜言遗憾地点头,眸色潮湿地望向沈昀,渴望一个释放。
“那你呢?为什么选择我?”沈昀却在顶峰前停下来,将这份坦诚紧握在手里,“难道也是因为这些借口吗?”
“因为,”颜言喉结滚动,感情和身体都叫嚣着寻找出口,理智却被拉回身体,守护他的秘密,“因为······”
雪上加霜。沈昀俯身在他的耳边呼出一口气,低声道:“因为什么,我在听呢。”
“因为我来到你身边后,就爱上了你。”
沈昀瞳孔一缩,松开了手掌,在五彩斑斓的瞬间听到了惊心动魄的情话:
“为了你,我可以牺牲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