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地下,沈昀保留的核心阵地。
沈昀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试图麻痹自己几近疯狂的神经。他不能垮,可年少时说过的每一句话,与颜言相处的每一幕,都在他的脑海中切割。
“你最喜欢哪一句?”少年沈昀膝盖上放着一本诗集,惬意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刚刚你念的那一句,”颜言的声音稚嫩而坚定,“‘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我欣赏这种无畏的勇气。”
沈昀闭眼,揉了揉眉心。
楚游被发现得太过突然,而楚游又知道太多秘密,如果不是颜言从中斡旋,恐怕所有的安排一夜之间都要化为泡影。
可颜言······只差一点,唐宁已经去无垢园救人了,他只有等待,手握颜言以命相搏换取的机会等待。
“老板,您也歇歇吧。”楚游端来了一杯水,“吉人自有天相的。”
沈昀接过,抿了一口,尝不到水的滋味,还是道了谢。
“您也让我做点什么吧。”楚游低头捏了捏手指,“要不是因为我······”
沈昀抬头,目光中带了些宽慰:“好好养伤。事发突然,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后面自然有用到你的时候。”
说话间简弘亦走了进来:“老板,曲玉来被抓回来了。”
“以方,那只金丝雀呢?”沈桓从打盹中醒来,百无聊赖地捏了捏眉心。
周以方面露难色:“先生,那只鸟已经快不行了。”
沈桓愣了一下,叹了口气:“曲玉来回来了吗?”
“还没有。”周以方回道,“要不要派人去支援?”
沈桓思索片刻,摇头:“不必了。”他揉揉眉心,“颜言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周以方小心道,“您要不要去见见?见了您,他也许就想开了。”
沈桓凝视着前方不说话,手指摩挲着膝上的旧书。
周以方暗自叹气:“您也不必忧心,这孩子虽然犟了点,总会低头的。”
“低头?”沈桓面露嘲讽,“他从小就犟,最后还是我低头。他为了什么,你不知道?”
周以方劝道:“先生胸怀宽广,自然不会和孩子们计较。”
“你这话倒是有深意。”沈桓看他。
周以方有些紧张:“先生说笑了,我能有什么深意,都是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
沈桓没计较:“以方,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当年若不是你力挺,这诺大的家业也轮不到我来撑。这份情谊,我心里始终记着。”他稳稳地说,言语间带了一丝无奈,“只是有些时候,我也是迫不得已。”
“先生无端说这些做什么?”周以方揣了小心,“您当家,本就是众望所归的事。”
沈桓哼笑了一声,片刻后终于松了口:“乔乙是个老人了,就由你代我厚葬了他吧。”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是沈桓惯用的手段,但是身为在沈家耕耘多年的同辈人,周以方将心比心,眼眶突然一酸,躬身中带了些敬意:“是,谢谢先生。”
“去吧。”
一盆水泼到了曲玉来的头上。
“曲玉来,”沈昀夹着一根烟,指尖烟雾缭绕,“很抱歉我有事问你,等不及你自然醒。”
“昀少?”曲玉来四下打量,最后看向简弘亦身边的崔红英,“你究竟是什么人?”
崔红英看了看沈昀:“在下崔红英,”他指着简弘亦,“这位是刚刚得以认祖归宗的舍弟。”
曲玉来眯眼思忖:“崔家——颜言果然是串通了‘白’,给你们做了掩护。”
“这些都与你无关。”沈昀扔了烟头,给手枪上了一发子弹,“我问你,颜言尚且不知道楚游没死,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知道?”曲玉来惊愕了一瞬,随即大笑,“他不知道!他竟然不知道!”
沈昀蹙眉。
曲玉来两眼一翻,带了些狡诈:“我倒是想知道颜言究竟把楚游藏在了哪里?”
“你没有资格讨价还价。”简弘亦怒斥道。
“昀少不杀我,不就是想知道先生看到了哪一步吗?”事到如今,曲玉来也明白了,“告诉我实情,我也如实相告。”
沈昀宽容地摇了摇手:“好,那就让你明白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