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休息室的假潘西
德拉科的圣诞节假期原本打算回马尔福庄园过的。
但今年外祖父离世以后,纳西莎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卢修斯决定圣诞节假期带她去瑞士滑雪。
“……假期好好待在公共休息室,没事别出去乱跑。”卢修斯通知他的信上只有这寥寥数语的关心。
一年365天,去瑞士滑雪非得挑圣诞节。
不如说,就是不想让我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吧?德拉科气哼哼地想。
不过也好,他正巧有些研究要做。
那本海尔波的笔记,在缺少了赫敏的帮助后,其翻译工作变得异常艰难。
光是这本小东西,就耗去了他的大把时间。
赫敏·格兰杰。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个聪明又别扭的小女巫。
先是信任他,然后是不信任他;再是冷淡他,似乎要与他划清界线;而后,她炸掉了那个游走球,似乎在担心他;接着,她还打算去校医院探望他;现在,她误会了他,并且似乎更生他气、待他更冷漠了。
这善变的态度让他怀揣希望又满腹绝望,偶尔想要冲动却常常在最后一刻畏首畏尾。
德拉科·马尔福,一个假装傲慢的胆小鬼,只能选择逃避。
圣诞节晚宴上,摆满餐桌的佳肴美馔令几乎所有人都食指大动。
学生们一边大快朵颐那些美味,一边感兴趣地研究着礼堂里四下竖立的圣诞树。它们上面悬挂着亮晶晶的小冰柱,或者闪烁着一点点的烛光。
德拉科勉强吃了点东西,并不是很有胃口。他状似随意地扫了一眼对面格兰芬多的餐桌,没发现那个小姑娘的脸,却也不敢再细细去看了。
叹口气,他丢下还在狼吞虎咽的克拉布和高尔,又同正在斗嘴的布雷斯和潘西打了个招呼,独自一人回到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中。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是一间狭长、低矮的地下室,墙壁和天花板都由粗糙的石头砌成,圆圆的、泛着绿光的灯被链子拴着,从天花板吊下来。
同以往别无二致。
唯一不同寻常的是,德拉科发现,潘西正在鬼鬼祟祟地翻找着休息室雕花桌子上他学习古希腊语的练习本。
“你在干什么?”德拉科皱着眉头说。
“没什么,德拉科。”那个潘西吓了一跳,神态与德拉科所认识的潘西没有半点相似。
真正的潘西应该还在礼堂里,正与布雷斯斗嘴。
这一对“杠精”只要一开怼,没个把小时是吵不完的,今天怎么可能如此迅速就结束战斗?
况且,潘西·帕金森这种人,是不会因为他这种问题吓一跳的。
她只会傲慢无礼地从嘴里吐出一堆嘲讽的话,绝不会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比如面前的这位潘西正在说的“我在找我的课外书”。
“是你那本《魁地奇溯源》吗?”德拉科打量着她,忽而启唇一笑。
她有猫腻。
“是的。就是那本。”假潘西因为他迷惑性的笑容而慌了心神。
某一瞬间她完全语塞了,只能愣怔着点点头,摆出一副认同的模样。
梅林啊,这可越来越不像潘西能说出来的话了。
假潘西这乖巧呆楞的表情,像只被粘鼠板逮住的猫,引人发笑而不自知。德拉科淡淡地想,将笑容扩大几分。
“我捡到了,在我寝室。现在去取吧。”德拉科简短地说。
他停顿片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转过身向前带路,因为他发现,这位潘西连男女寝室的入口位置都不知道,竟然站在原地愣神——看来,她不是斯莱特林本院的人。
德拉科对这样的“小花招”太熟悉了。
在前世那段刻骨铭心的黑暗时期里,你永远不知道面前的亲人是不是一个食死徒假冒的。
只要一小根头发和几口复方汤剂,你就有可能被欺骗,毫不设防地对一个陌生人吐露出自己心底最深的秘密。
只是,没想到在这太平年代,还有人会玩这种鬼把戏。说不定是哪个惯于玩弄黑魔法的食死徒,或者食死徒家的孩子。
转过身以后,他的笑容立刻消失,充满警觉地注意身后的动静,把魔杖握在手中,随时准备攻击。
虽然,很有可能,这就是一场闹剧。
他大致能在这几句交流中判断出,她年纪不大,对斯莱特林内部的结构也不了解,甚至不像一个惯犯。
显然,她缺乏伪装的经验,那些行为上的漏洞,在他眼里就像筛子一样清晰可见。
这种程度的伪装和试探,不太可能来自一个危险的敌人,倒像是一个花痴的外院女生的恶作剧。
之所以要把“假潘西”带走,是因为他要找个单独的地方对其逼供。
他没有忽视掉一个事实,这个“假潘西”对他的东西特别感兴趣。
重生至今,德拉科一直行事谨慎。虽然维持了某种马尔福家特有的傲慢风度,但如无必要,他不再乱出风头,也尽量收敛脾气,不再与人无端交恶。
即便如此,他还是被什么人盯上了吗?难道有人也重生了,看出了他的异样?一想到这些可能性,他就冷汗直冒。
不管这是不是恶作剧,他都要把这件事的原因搞清楚。
“走吧。”他柔声说,“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假潘西犹豫了一下,被他的温和声音所说服,跟着德拉科走近一间华丽的单人寝室。她看到,那扇古色古香的门上刻着花体的“德拉科·马尔福”。
那男孩似乎对那扇门做些了什么,须臾就把门打开了。
“请进。”他简短地说,显得有些随意,对她毫无戒心。
假潘西好奇地打量着这间敞开门的寝室,脸上露出点探究的神情。她忍不住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此刻,好奇心压过了警惕心。
出乎意料的是,一进门,面前那个露着和善笑容的男孩居然一挥魔杖,关上了那道门。
她大惊失色,暗道不妙。
局势风云突变,男孩的笑容猛然褪去,他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按在门上,一手稳稳地拿魔杖对着她的鼻尖,充满危险意味地逼问她:“你是谁?”
“什么意思……我不懂……”她艰难地说。
他的手劲可真大,对她一点情面都不留,她被勒得咳嗽起来。
天呐!她从没见过他这样凶狠的样子!他显得冷酷无情,甚至杀气腾腾,一瞬间让她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
这让她寒毛直竖、心里打鼓。
“我可不知道,潘西什么时候对魁地奇这么感兴趣了。”德拉科冷笑着说。
他眯起淡灰色的双眼,将那张精致的脸凑近她,试图从她紧张的表情中找出更多漏洞。
他凑得离她太近了!她想,脸开始泛红。
某一刻,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迫人的鼻息。他的表情堪称邪恶,似乎随时要在她身上试验最可怕的黑魔法咒语。
她想往后退,可身后就是他寝室的门板。那些凹凸不平的花纹膈得她后背生疼。
惶惶然中,她无法动弹。那个她曾以为性格内核是温柔的男孩,他此刻毫无温柔可言,而是充满恶意和压迫感。
她终于看到了他另外一面——邪恶的一面。
时至今日,她终于确定,自己过往对他的认知存在严重偏差。
她终于确定,他以往待她是与众不同的了——即使闹别扭,他也不曾这样压制过她。他从未对她展示过真正的攻击性,直到此刻。
非得顶着别人的脸,她才能感受到他的凶狠、他的残酷、他的攻击性,她才真正意义上感到了一丝害怕的情绪。
非得顶着别人的脸,她才能感受到,他会对别人不假辞色到何种境界,相较而言,他对她可以算得上是小心翼翼、极度温柔。
为什么?
他为什么待她与待旁人不同?
赫敏迷惑不解,可她没时间再细想下去,她快被勒得喘不动气了。
她已然暴露,这伪装没有任何意义。
在被他的魔杖伤害前,在被他勒死前,或者说在他凑得她更近前,她想要找回一点自己的尊严。
“放开我!德拉科。”她恼羞成怒地说。
她的声音不再是潘西·帕金森的,而是赫敏·格兰杰的。
这声音让德拉科惊讶万分。
他立刻放开了她的衣领,朝后退了一步,脸上的冷酷无情立时变成了惊慌失措。
瞧瞧,他这副样子,可真是与刚刚判若两人!赫敏一边松开自己的衣领大喘气,一边在心中暗想。
“赫敏?你在搞什么鬼?”他意想不到地抓了抓自己的铂金色头发,脸上迅速松弛下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为什么你会顶着潘西的脸,你喝了复方汤剂?”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她气急败坏地说,因为被他一针见血地揭穿了作案手法而感到丢脸,“德拉科,我不知道你平时竟然对人这么粗鲁!”
“我也不知道某位乖学生这么大胆,竟然擅闯外院的公共休息室。”德拉科太阳穴突突直跳,但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梅林啊,他刚刚都对她干了什么?把她给按到门上去!还勒住她衣领,企图把她给憋死!
没伤害到她吧?他心乱如麻,表面试图维持镇定。
“自不量力的女孩,你是生怕格兰芬多能赢取到今年的学院杯吗?”他歪着头,打量她的脖颈,抱着双臂,吹了声口哨,假装自己并不尴尬,或者并不担心她有没有被他勒出印子来。
赫敏显然被他这幅浑不吝的样子给骗过去了。
她不服气地说,“我本来把一切都打算好了!如果不是你突然回来的话——”
“打算好了?你知道潘西一会儿就要回来了吗?她身边至少跟着三个其他的斯莱特林学生。”他懒洋洋地说。
“你别想吓唬我……”赫敏狐疑地盯着他,讲话的气势开始回落。
他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脖颈猛瞧。眼看她的脸在迅速泛起薄红,他的心情顿时大好,坏心眼地拖长声音说,“你要是不信,现在就走出去,看看他们会不会把你扭送到本院院长面前,让他给你扣上五十分。”
“就算你说得对,”赫敏硬梆梆地说,“我……我也不会感谢你的!”
“不客气。”德拉科自动把她“感谢”之外的话语都消音了,差点把这小姑娘气了个仰倒。
“别生气了。”这会儿,他忍住自己嘴角的笑,温声问她,“你怎么会假扮成潘西?你从哪里得来的她的东西?”
“我在魁地奇球赛的时候,趁她围上来查看你的伤势,偷偷揪了一根她的头发……”赫敏皱着眉头,整理着自己凌乱不堪的衣领。
德拉科无语问天。
梅林啊!他那时候都深受重伤了!亏他还以为她在担心他!
没想到,她不想着关心他,却心心念念地想着揪别的小姑娘的头发!
“很好!”德拉科冷笑一声,心里忽然有些恼火,“我能问问,你究竟打算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里搞什么鬼?想顺手牵羊点纪念品?”
赫敏·格兰杰,她没救了!她怎么跟他小时候一个德性?
“哦,事实上,我在找你那本海尔波的笔记。我记得那上面提了蛇怪什么的。”赫敏破罐子破摔了,她脖子一梗,干脆利落地承认。
“你认为,我会随意乱放那么重要的书籍吗?”德拉科怒极反笑。
那本书正躺在他随身携带的祖母绿色的袖珍龙皮储存包里。
他的刺眼笑容让她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傲气地“哼”了一声,并对他怒目而视。
“那么,既然你这样好奇,好奇到不惜代价,用复方汤剂这种高等魔药,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呢?”他充满遗憾地问,觉得她简直是暴殄天物——那可是复方汤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