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极大的满足向他袭来,他缓慢地呼吸着,就像一个瘾君子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那款毒药,整个人目眩神迷。
他听到斯拉格霍恩欢快地问,“那么这个,孩子们——”
“迷情剂,也叫爱情魔药。是世界上最有效的爱情药!”他听到赫敏热情地回答,“每个人闻到它的气味不同,这与什么能吸引我们有关。我能闻到刚修剪的草坪、新羊皮纸和淡淡的西瓜味……”
德拉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赫敏正不自觉地倾身向前,凑近坩埚去闻,她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她正处在一种飘飘欲仙的状态里。她的大脑被这样迷人的混合气味给轰击了。
熟悉又优雅,清新又自然。她不由地又深深吸了一口。
“非常好,赫敏。注意了,这可是这个屋子最危险的魔药。”直到斯拉格霍恩轻轻盖上那只坩埚的盖子,赫敏才回过神来。
“是的,它不能产生真正的爱情。只会简单地引起一种强有力的痴迷和妄想。”德拉科也回过神来,他补充说。这些知识对他来说是老调重弹了。
“斯拉格霍恩先生,您为什么在熬制这几种魔药?”德拉科怀疑地问。
“啊,纯属受人之托。再灵巧的魔药圣手,如果长时间不练习,技艺也会生疏的;更何况,还能增加点生活乐趣,以及金加隆。”斯拉格霍恩快活地说,冲他眨了眨眼,“谁能想到,退休了反而比在霍格沃茨做院长还忙?我跟他们说了好多次啦,说我上了年纪,恐怕不能担此重任,可还是有好几家药剂店都争着写信向我收购魔药呢。”
“好啦,言归正传!”他清了清嗓子,指了指操作台边角上那本《高级魔药制作》,“真正考验你们的时刻来了,用这本书上的指南配置一份生死水。我没指望你们能配制出一份完美的药剂,不过,药剂的效果将会影响我对你们魔药才华的评估。”
历史重演啊!
德拉科想起上辈子自己熬出来的那坨惨不忍睹的东西,就觉得气恼。
又是因为福灵剂而配置生死水!真要命。
但这并不代表他毫无准备。事实上,他胸有成竹。
一个马尔福从来不会在一个坑上跌倒两次。那节课以后,他请教了斯内普教授,掌握了一点小窍门。再者,早前,斯内普教授送他的那些魔药课笔记,可不是白送的。
“怎么分工?”赫敏问,语气里有些紧张,还没从刚刚的“迷情剂攻击”中完全恢复。
“我用刀子,你称量。”德拉科说,神态游离地拿起一把银质小刀,鼻间似乎还萦绕着某种香气。
“好吧。”她迅速低头,对着那本《高级魔药制作》核对所需材料和剂量,摆弄着黄铜天平和砝码,没一会儿就说,“缬草根好了。”
德拉科从她手里接过那一把缬草根,飞快地切起来,争取把它们切得均匀。
赫敏觉得被他指尖碰过的手心有点热。她甩甩手,开始用量筒往烧杯里倒蒸馏水,又用天平去称所需的非洲海盐的重量。
她没时间去想手心的事。她正忙着把那些泛着蓝色光泽的盐倒进烧杯里。等着它们溶解的时候,她又在男孩切缬草根的声音里,兢兢业业地用天平称量起水仙根粉末来。
斯拉格霍恩左顾右盼,在那几个依旧煮着魔药的坩埚前检查了半天。他斜着眼睛打量操作台上正忙活着的两人,竖着耳朵听他们的对话。
“海盐溶解好了。”她说。
“那我开火了。”他拿魔杖在坩锅底下一挥,蓝莹莹的火蹿了出来。
“烧杯。”他简短地说。伸手接过她递到面前的海盐混合液,歪斜着烧杯,小心地沿锅边倾倒下去。
“大火。” 女孩伸头往锅那边看了一眼,提醒他。
“别急,预热一下。”他放下烧杯,山楂木魔杖挥了挥,那火猛烈了一些,变成了橘红色。
她把男孩切好的缬草根泡到烧杯里,“切得很均匀。”她满意地说。手下没停,她又开始往量筒里倒艾草浸液。
“当然了。”他语气里有点得意,观察着坩锅里逐渐上浮的淡蓝色蒸汽,提醒她,“艾草浸液。”
“来了。”她拿着那量筒走到坩锅前。等他挥动魔杖,把坩锅向前倾斜,她便将艾草浸液贴着锅边往里倒了一半。
“另一边。”她干脆地说。他依言重新挥动魔杖,把坩锅往后倾斜。
“我来吧,”他忽然反应过来,拿过那量筒里剩下的一半,怕她被坩锅里滚沸的药水溅到,“你去称瞌睡豆。”
“好。记得调中火。”她微微笑了,转身去药柜里抓了一把活蹦乱跳的瞌睡豆,重新走到天平那边去了。
任何一位经验丰富的魔药大师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对极富默契的魔药搭档。两人分工明确、有条不紊。斯拉格霍恩相信,这两个学生在霍格沃茨的魔药课上一定没少合作。
这会儿,赫敏往坩锅里均匀地撒着水仙根粉末,德拉科则用细绵布过滤烧杯中的缬草根浸液。
“赫敏?”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药水已经变成黑加仑色了。”她瞧着他的表情,心领神会地回答,抖了抖魔杖,把火重新变成蓝莹莹的小火。
“缬草根浸液。”他说,把滴管递给她,“小心点,滴的时候别被烫到。”
“我知道。”她小心地接过来,指尖触碰间,又有点微微的脸红。
而后,她眼睛一眨不眨,轻轻地捏滴管,数着滴下去的药液的滴数。
德拉科看了一眼她认真的侧脸,微微一笑,拿过那些她称好的瞌睡豆,开始用小刀的侧面碾豆子,大量的汁液马上渗出来了。
“药剂变成深紫色了。”她轻声说,看了他一眼。
他把那些被他碾开的瞌睡豆递给她,“挨个儿挤它,把汁水挤进去。”
“书上好像——”
“听我一次,试试看。”他说,拿起一个碾碎的瞌睡豆给她示范。
赫敏试着挤了挤,大量的瞌睡豆汁液被滴进了坩锅里。药剂变成了浅紫丁香色。
“如何?”他语气里有一丝得意。
“不赖。”她瞪了他一眼,对他这种不遵循书本的行为感到无可奈何。
观看这种行云流水般的魔药熬制过程可真是一种享受啊,斯拉格霍恩心想。
这不仅仅是因为两个人处理魔药的手法都很麻利漂亮,更重要的是,只要一两个词汇,或者一个眼神,他们就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甚至对彼此的操作都十分信任,简直就像是一首流淌的诗。
赫敏严肃专注,操作细心、严谨、执行力强,对于整体的时间和细节步骤都有极强的把控力;德拉科则有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并不完全遵守所谓的规范,但那些看似漫不经心的操作却遵循着某种规律,有着与这个年龄不相符的老到和熟练。
以斯拉格霍恩的眼光来看,这二人皆非池中之物。平白无故收获了两个天赋不错的学生!他哼着歌,愉快地背着手,轻轻踱出药剂室,准备给自己倒一杯上好的蜂蜜酒喝。
此刻,赫敏对坩锅里药剂颜色的变化感到满意极了。
“最后一个步骤啦。”她语气轻松地说,拿起搅拌棒,准备按照《高级魔药制作》上的方法,开始对药剂进行逆时针搅拌。
一下,两下,三下……等她搅拌到第七下的时候,她的手忽然被他的手握住了——这让她的搅拌停止了。
“怎么啦?”她不解地回头看德拉科,发现他的脸近在咫尺。
他淡灰色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她,问:“赫敏,你相信我吗?”
“当然啦。”她脸色泛红,随后正色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药剂正到关键的时刻——”
“听我一次,顺时针搅拌一圈,再逆时针转七圈。”德拉科凝视着她,“这药剂对我来说也很重要,相信我,我不会乱来的。”
“你总是这样乱搞一气。”赫敏抱怨着,心跳有些紊乱,语气疑惑极了,“对书本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
然而,出于一种对他的信赖——刚刚他对瞌睡豆的特殊操作导致了一个良好的结果——她紧握着搅拌棒的手放弃了使力。
于是,德拉科得以握着她的手,温和又不失坚决地顺时针转了一圈。
他轻声说,“书本上并不一定是对的,越是高级的魔药就越需要自己揣摩。”
赫敏皱眉,担心地看向那锅魔药的颜色,试图消化德拉科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趁着她走神的时候,德拉科握着她的手,用七下逆时针和一下顺时针的方式继续搅拌着。
为了保持稳定,他另一只手撑在她左侧的桌子上,几乎把她环绕在怀里——这姿势太近了。近到让她的脸热起来,甚至于有些发烫。
在这种情况下,她完全忘记还要与德拉科继续争辩魔药的搅拌方法问题,而是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骤然记起了此前闻过的迷情剂的味道。
一定是还没缓过劲儿来!赫敏迷惑地想,这药水的后劲儿这么大吗?制作魔药的时候,她总隐隐地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好像那味道若有若无地在她身边环绕一样。
德拉科没有注意到赫敏的不自在。他正专心致志地将脸向前凑近坩埚,忐忑地看着药水的颜色,毕竟他也是用斯内普教授的笔记在纸上谈兵,没有实际熬制过改良的生死水版本。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坩埚里药剂熬制所发出的微弱气泡声。他的脸离她的头发很近,鼻尖嗅到了若有若无的青苹果的味道,这味道让他心跳猛然漏了一拍——就在这时,药剂从浅紫丁香色变成了清澈的粉红色。
“成了!”德拉科笑起来,把那心跳漏的一拍给忽略了。
他小心地握着她的手,直到把搅拌棒从坩埚里拿出来,放进一旁的量杯里,“赫敏,好好看着它,我去隔壁找斯拉格霍恩先生。”
“好。”赫敏勉强地答应着。她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是因为他的靠近和触碰,还是因为他胡乱为之的魔药制作流程。
斯拉格霍恩举着自己喝了一半的蜂蜜酒,慢悠悠地来到坩埚前查看成果——他脸上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笑容。
“好极了!太妙了,你们熬的这锅生死水完美无缺!的确是高手。我敢打赌,你们一定是同年级里最出类拔萃的。”斯拉格霍恩满意地将蜂蜜酒一饮而尽,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像是淘到了宝贝的古董买家。
“我就破一回例。”他眨了眨自己水汪汪的浅绿色的眼睛,心满意足地揉着自己肥胖的肚子,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对他们说:“你们算是来对了。我最近刚凑齐了一小份福灵剂的材料,准备近期熬制它。”
德拉科与赫敏精神为之一振。他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激动。
斯拉格霍恩继续喜滋滋地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今晚九点,你俩来给我做助手,能学到多少,就看你们的悟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