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德拉科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愉快,敏感地抬起眼皮看她。
“那天,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跟克鲁姆约会呢?”赫敏突然问,“事后,哈利和罗恩听说了我们吵架的原因,都笑疯了。”
“有什么好笑的?”德拉科皱着眉头说。
“克鲁姆怎么会想跟你约会?”赫敏想起陋居里的男孩们纷纷忍笑的样子,学着罗恩的声音说,“你们两个闹别扭归闹别扭,不要把我的无辜的偶像拉入这种莫须有的战场里,好吗?这简直是种侮辱......”
“哈利也是这么说的吗?”
“哈利说,你可能是在家憋疯了,”赫敏学着哈利同情的语气,“可怜的德拉科!”
德拉科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又说:“你没去教训罗恩吗?”
“金妮已经教训过了。她回敬他说,他才一辈子都约不到一个媚娃!”
“然后?”
“然后韦斯莱夫人就走进客厅,把我们赶去楼上睡觉了。”赫敏观察着他的神色说,“别不高兴啦。我说这些话是想告诉你,你之前那些别扭的想法完全是莫名其妙。”
“才不是莫名其妙。”德拉科悻悻地说。
“事实上,没人会想要跟我约会的。”赫敏盯着他,故意说了一句丧气话。
他会怎么回应这句话呢?她想,是会赞同,还是会反对?
她正在试图搞清楚他的想法。
他先前的不高兴,是一种特别针对于她的吃醋行为,还是像罗恩一样,是一种偶像被女粉丝们觊觎所产生的恼怒心态?
“有这样想法的人都太蠢了。谁会不想跟你约会?”德拉科心痛盯着她手背上的划痕,苦涩地说,“又聪明,又漂亮,整个霍格沃茨没人比你更加心灵手巧——”
“哦,你是这样想的吗?”她小声说,心中又燃起一点希望。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显得有点没精打采。
赫敏想再问点什么,可心里又有点畏缩。也许他说这些话只是在安慰她;毕竟刚刚他还想给她买冰淇淋,又想要把她当小孩子来哄。
总而言之,她不想再因为一些虚假的妄想丢脸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维持住一个不太尴尬的距离。
就这样当朋友吧,当朋友也不错。她欲哭无泪地感受着他的触碰,心中惆怅万分。
她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哈利最近压力有点大。他的伤疤,还有他做的梦——”
“哦,我正想问你这件事。能跟我说说具体细节吗?他信中没办法提太多……”他嘴里这样说,手下动作却没停,像是描摹什么传世之作的画家那样细致。
“当然可以。哈利也让我把这件事尽快告诉你。”
于是她把心中的妄想锁到一边,尽可能忽视掉他给自己涂药这件事,忽略掉那根一直在亲吻她手背的棉签,原原本本地讲述起哈利的伤疤和梦境……
火车已经驶出车站,往北行驶。
密集的雨点密密麻麻地打在玻璃窗上,使人们很难看清外面的景物。
天空早已一片漆黑,车上在大白天里都点起了灯笼。
顺着灯笼的光,赫敏回到了自己的隔间门前。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晶亮亮地打开门,哈利、罗恩和金妮顿时止住了话题,转过头来,一脸迷惑地看她。
她一屁股坐在金妮身旁,愉快地问:“你们在谈论什么呢?”
“喔,我们在讨论站台上妈妈和比尔说过的话,为什么他说我们这一年会非常有趣……”金妮说,忽然闻到赫敏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以及你是被落在站台上痛哭流涕,还是跟克鲁姆去约会了,毕竟你一上午都不见踪影。”罗恩揶揄道,“是不是,哈利?”
“哦,我倒不担心。你要是失踪了,有人肯定早就坐不住了。”哈利笑嘻嘻地说。
“我知道为什么他们说这一年非常有趣了!德拉科都告诉我了。”赫敏得意洋洋地说,没有理睬朋友们的揶揄之语和八卦目光,“今年要举办三强争霸赛!”
“什么?”哈利问,“那是什么?”
她看到哈利脸上迷茫的表情,忙解释道:“三强争霸赛大约是七百多年前创立的,是欧洲三所最大的魔法学校之间的一种友谊竞争赛。这三所学校是霍格沃茨、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每个学校选取一名勇士,然后比试三种魔法项目。每五年举行一次,三所学校轮流主办。”
“为什么我们之前没听说过?”罗恩惊讶地问。
“因为后来,死亡人数实在太多了,三强争霸赛就中断了。几个世纪以来,人们几次尝试恢复争霸赛都没能实现,直到今年。这下都串起来了,为什么比尔说他今年想回霍格沃茨上学。”赫敏说完,眼睛兴奋得闪闪发光。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跟布斯巴顿的学生合得来,我在树林里遇到过她们,她们——太傲慢了。”金妮犹豫着说。
“我想,这会是不同国家之间年轻巫师们建立友谊的绝好方式。”赫敏宽慰她道,“想想吧,今年会多么有意思。”
哈利和罗恩已经被这消息弄得十分兴奋,他们开始谈论争霸赛的项目会有什么、争霸赛的奖金、以及可以做哪些校规不让做的事。
“德拉科·马尔福告诉你的这些事?”金妮一脸戏谑地悄声问她,“你们单独相处了?”
“哦,金妮,我们只是在聊天而已!” 赫敏强调道。
她没有意识到的是,她此前的那些惆怅之情都被他给悄无声息地抹掉了。
“当然,当然,你们只聊了天。你手背上的药膏,肯定不是他涂的了,对不对?”金妮笑嘻嘻地说。
“呃——”赫敏心虚地看了她一眼,闭紧了嘴巴。
此刻,不远处的隔间里,她们所谈论的话题男主角正急匆匆地写着一封信。
“西里斯,
请停下一切行动,赶回来。我想你大概已经知道,哈利的伤疤又疼了。这时机过于凑巧。还有他做的梦。我怀疑这背后并不简单——”
他停了一下笔,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回想起前世哈利作为“第四位勇士”参加三强争霸赛的事情。
哈利从头到尾都宣称自己没有把名字投入火焰杯,那时候人们并不相信他——德拉科也并不相信他——认为他是用了某种投机取巧的手段哗众取宠。
但是,假如哈利说的是真的呢?三年的相处下来,德拉科大致上能了解哈利是个怎样的人,他但凡有勇气去参加三强争霸赛,就绝不会没勇气承认这件事。
那意味着,前世,哈利说的是真的。
一定有一个惊天阴谋在等着哈利。
德拉科还记得,哈利最终带着塞德里克·迪戈里的尸体回到赛场中央的情景。
那场景历历在目。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发生的一切。
那时候,哈利哭喊着说火焰杯是门钥匙,他们被带去了一个墓地,黑魔王杀了塞德里克。
现在无比虚弱的黑魔王,究竟还有没有力气搞鬼?德拉科不确定。但是,他不能掉以轻心——世界杯上的黑魔标记还是如同前世那般出现了,不是吗?
一定还有黑魔王的忠实信徒在逍遥法外。
纵使有一丝可能,他也必须要尽力阻止——用尽一切办法,动员一切可能的力量。
他重新动起笔头:“……结合世界杯上出现的黑魔标记,以及今年霍格沃茨即将到来的某项重大赛事,我认为,哈利现在处于极度危险中。有阴谋正在等着他,他将需要他的教父陪在身旁。”
他对着身边那只雕鸮抱歉地笑笑,喂了她几粒高级猫头鹰食,“琼,你必须要跑一趟,这很重要。”
琼慈爱地咬了咬他的手,对窗外的暴雨并不畏惧。她振翅飞出温暖干燥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隔间,飞入连绵不断的雨幕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寂静的隔间里,德拉科盯着窗外的雨,心中不安,重新陷入沉思。
中午过后,哈利的隔间很热闹。西莫·斐尼甘、迪安·托马斯,还有纳威·隆巴顿过来看望他们。大家兴奋地回顾世界杯、谈论魁地奇、畅想即将到来的三强争霸赛。
赫敏对这些话题已经感到厌倦。
她有些后悔了。或许她该继续留在德拉科的隔间,再同与他谈谈哲学什么的;或者,再看看那篇有关家养小精灵的报道,与他探讨一下人人平等和小精灵权益的问题。
可现在,她没什么好理由再出去找他了。金妮总是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个深入挖掘他们关系的机会;她还总认为他们是超出朋友的关系,迫使她说出更多他们相处的细节,这让赫敏感到既害羞又不自在。
于是她摆出一副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继续研究《标准咒语,四级》上的一种召唤咒——她对德拉科上学年末施展的“飞来咒”印象深刻,打算自己也尽快搞懂它。
她的进展不是很顺利。那几道被克鲁克山挠过的细小伤口一直在隐隐发痒,这扰乱了她的心神。
赫敏知道,那只是药膏在发挥治疗效果——绝不是什么被德拉科碰触而导致的心理作用。
绝不是!她劝说着自己,心里不免回味着他低头给她上药时候的模样。
一缕铂金色的发丝由于低头而垂在额间,他的神情认真又专注。
最后,他上完了药,淡灰色的眼睛抬起来看她,隐隐流动着满足的笑意。
他在对她笑。没头没脑地对她笑。
谁能拒绝他的笑?赫敏神思恍惚地想。
“你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假如你想的话。”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握着她的手,对她诱惑道。
“好……”她差点就答应了。而后,她反应过来,慌乱地说,“不,我得回去看看克鲁克山,把它从藤条筐里放出来。还有,告诉他们关于三强争霸赛的事情——”
她想要走,却被他依旧牢牢地握着手。
“德拉科,我得走了。”她讷讷地说,心跳不稳,“我的手……”
他没有放开她,定定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什么易碎的工艺品一样——轻声说,“小心点。别再随便把自己弄伤了,好吗?”
“好……”她眨巴着眼睛,小声答应了。
“很好,很好。”他喃喃地说,终于放开了她的手。
隆隆的雷声中,列车到站了,赫敏的回忆也到了尽头。
学生们匆匆忙忙地换好长袍,下了车。他们在倾盆大雨中狼狈不堪地低着头、眯起眼,爬上没有马拉着的马车,踏上这最后一小段返校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