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找到了更多指明他无私的证据。他在反抗伏地魔,违背自己家族的立场。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他摆出一副对公平和正义嗤之以鼻的样子。可是,他艰难地走上了一条隐秘地反对伏地魔的路,时时刻刻要面临背叛家族和父母的痛苦,何尝不是在维护自己心中的公平和正义?
然而,他坚持说自己自私自利。还有比他更口是心非的人吗?
“一切都说得通了。” 赫敏快步走进他替她随手推开的古代如尼文课教室的门,对他感谢地笑了笑,继续往座位那边走,“我还曾经纳闷,为什么西里斯·布莱克会如此匆忙地踏上旅途,连魁地奇世界杯都错过了。这原本是个很好的亲子活动,你知道,两个人扎扎帐篷、野营什么的。我猜哈利肯定会因此而感到有点失落的——”
“别告诉哈利这件事,起码现在别。西里斯·布莱克希望这事情保持低调,至少在他回来前;你也不希望哈利在上变形课的时候,还要担忧他的教父是否遭遇危险吧?他现在就已经够焦虑的了。”坐在他们惯常的座位上,德拉科靠近她的耳朵,窃窃私语,以免被教室里的学生听到。
“我当然明白!我会保守秘密的。”她感受着耳朵的一丝微痒,涨红了脸。
变形课后的古代如尼文课是德拉科最喜欢的科目之一。
倒不是说它多有趣,实际上,大多数时间它的内容是晦涩难懂的。但它相当实用,特别是在涉及到一些古老的魔法领域——比如修补消失柜。
前世,德拉科并没有专门去选修这类知识,修补消失柜凭借的是自学能力;今生,德拉科渴望能系统地去学习它,便抓住了这个选修的机会。
这节课,他们在学习古代如尼文的数字象征。
芭斯谢达·芭布玲教授一向对自己所教授的课程充满热情:“在中世纪早期,许多古老的英语铭文都是用如尼符文书写的,这使它们在英国的许多中世纪巫师界得到了广泛的使用……而其中,数字象征是非常重要的内容。”
她环顾了一下教室里学生们求知欲旺盛的面孔,满意地微笑着:“今天,我们就来研究0到9的数字取自哪些动物象征。我建议你们两人一组进行合作,在课本上探索这些内容。这是本堂课的课堂作业,下课前交过来……”
“如尼文数字0取自隐形兽……数字1为独角兽的犄角……数字2为角驼兽的双角……数字3取自如尼纹蛇的三个头……”赫敏快速地翻书查找着,把这些数字的象征读出来,德拉科则用漂亮的花体字将这些誊写在一张空白羊皮纸上。
“恶婆鸟的毛色有四种,代表数字4……五条腿的五足兽代表数字5……火蜥蜴离开火焰后只能存活6小时,代表数字6……数字8取自八眼巨蛛的八只眼睛……数字9则代表九头蛇……”赫敏继续阅读着,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数字7呢?”德拉科漫不经心地看了赫敏一眼,他修长的手指停下来,有一丝不耐地用手指的骨节敲打着桌面。
“这就是问题所在。”赫敏迷惑不解地说,“7没有任何指代物。只有一句话,它是最有魔力的数字。”
“最有魔力啊——”德拉科充满兴味地说,“我记得算数占卜课有关‘7’的论断也是如此,一个神秘、有魔力的数字——尽管我们并不知道它奇异在哪里。”
他能对7如此印象深刻,是因为两个人的名字解读中都有7这个数字。
“没错。这个数字在麻瓜世界里也挺受欢迎的,麻瓜们把一星期分为七天……”赫敏兴趣盎然地思索着。
“巫师世界的一星期也有七天。哦,现在又到了比拼论证能力的时间?” 德拉科懒洋洋地说,“如果你非要从边边角角找证明的话,天文学中也有七大行星的说法——太阳、月亮、水星、金星、火星、土星和木星,我刚画过。”
“如果你学过麻瓜的数学的话,可能会知道,7是一个质数,只能被1和7整除。”赫敏不甘示弱地说,“我可不会在这种地方输给你。”
“彩虹有七种颜色。”德拉科扫了一眼窗户玻璃上的色光。
“麻瓜的某种宗教中,圣经的旧约里说,上帝用七天造亚当,取出亚当的第七根肋骨造了夏娃。”赫敏一本正经地说。
“这太血腥了!”德拉科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要把他的肋骨取出来?”
“那是个隐喻!表明他们之间深刻的羁绊!”赫敏摇摇头,因为他无知的态度而感到好笑。
话说回来,他总是愿意陪她玩她所乐此不疲的论证游戏,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只是为了赢过她吗?
“好吧,麻瓜们真可怕。”德拉科心有余悸地说,“回到‘7’这个数字,巫师世界里,孩子们将在七岁左右显露出魔法能力。”
“没错,我的确是七岁的时候开始展露魔法能力的。我坐在地上,瞧了书架顶上的那本书一眼,它瞬间就出现在我手里了——爸爸妈妈吓了一跳。”赫敏好奇地问,“我还以为这种能力是随机出现的。难道所有巫师家的孩子都是在特定的年龄——7岁——展露魔法能力的吗?没有例外?”
“哑炮。”德拉科说,“7岁还毫无迹象的话,大概率就是哑炮了。”
“就像费尔奇先生那样?”
“没错。”
“我有一个问题:魔法世界的哑炮很多吗?”赫敏感兴趣地问。
“比你想象的要多。”德拉科淡淡地说。
“可是我只见过费尔奇先生一个哑炮。”
“那是因为,其他的哑炮都逐渐搬到麻瓜世界去生活了。”德拉科说,“除了霍格沃茨这种地方,很少会有人愿意给哑炮们提供工作机会。”
“哦,拜托了,又一个不公平的例子。”赫敏摇着头说,“亏我还以为只有家养小精灵——”
“你先别急着生气。”德拉科看到她露出不认同的神色,忙解释道,“即使有工作机会,也很少有哑炮能适应巫师社会、满足雇主的需求。想象一下,身边的人都能用魔法,只有你不能。费尔奇甚至不能施出一个清洁咒——所有的清洁工作都需要手动完成——效率极其低下,不是吗?”
赫敏看着他,点了点头。
她忽然意识到,他总是愿意耐心地对她解释这些巫师世界的规则,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他本可以不解释这么多的。
“你瞧,本来能用魔杖轻松解决的事情,变成了一件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的事情。”他遗憾地说,“哑炮们自然不会想在巫师世界长久地生活下去——太艰难了。”
“有点惨。”赫敏若有所思地说,“我现在能理解,费尔奇先生为什么总是惩罚学生用手而非用魔法擦奖杯了。他可能想让学生们体会一下没办法施魔法的艰难感受。对他来说,每一次清洁工作都是很艰辛的,而大家总是下意识忽略掉这一点,不停地用泥浆、鼻涕虫以及各种恶作剧魔法物品来给他增加工作负担。”
“哦,别说你同情他。”德拉科不屑地说,“你是不是忘了一年级的时候,是谁抓住了你,害你扣了五十分?”
“我当然记得。可是,我们的确违反了宵禁的规定。他只是在履行职责。”赫敏皱着眉头,慢慢地说,“当然,我从不认为他的惩罚方式是符合人道主义精神的。我只是认为,不是所有的哑炮都像他一样苛刻;总还是有一些个性讨人喜欢的哑炮吧?就像麻瓜里也有讨人喜欢的人。”
“你是指哪个麻瓜讨人喜欢?”德拉科反问她。
“邻居家的孩子们都很讨人喜欢。爸爸妈妈朋友们的孩子,也总是对我很友好。”赫敏耸耸肩说。
“男孩还是女孩?”他撇着嘴问。
“都有啊。”她坦然地说。
哦,麻瓜男孩们!德拉科冷下脸来。
“不要忘记,麻瓜再讨人喜欢也是麻瓜。巫师和麻瓜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凉凉地说。
“我持保留意见。”赫敏固执地说。
爸爸妈妈是她所认识的最讨人喜欢的麻瓜。她会永远爱他们的,绝不会因为他们不能施魔法就消减对他们的爱。
“行吧。”德拉科瞧了她一眼,觉得她认为“某些麻瓜男孩讨人喜欢”的笃定表情很扎心。
他没好气地说,“总之,我赢了。讨论了这么久的时间,你也没提出什么有关‘7’的新论证——”
“等等,霍格沃茨还有七个年级呢!”赫敏不服气地说,“我没立刻提起来,只是因为我想跟你讨论哑炮的话题!”
“既然你要这么说的话,不要忘记城堡里有七层楼。”德拉科提醒她。
他甚至想到了活点地图上显示的霍格沃茨的七个秘密通道,但这件事很难对赫敏解释。
赫敏似乎被难住了。她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犹豫着说,“城堡里一共有142个楼梯——”
“从算数占卜的角度来说,1、4、2,这三个数字加起来是7。”德拉科迅速接话。
“这个例子是我列举的,你不可以抢!”赫敏睥睨了他一眼,得意地说,“是不是想不出别的来了?我赢了吧?”
“人有七窍。”德拉科盯着她的脸说。
赫敏气结,瞪着他,“魁地奇球队需要七个球员!第七个球员是找球手!”
“我不知道你对魁地奇这么感兴趣。”德拉科灰色的眼睛闪出淡淡的笑意。
“因为——”赫敏吞吞吐吐起来。
因为你打魁地奇啊。
因为你的每一场魁地奇,我都没有缺席过啊。
可她说不出口。
她不想表现出对他过多的迷恋。
“因为什么?”他挑挑眉,问她。
“某个找球手。”她简短地说,脸颊渐渐泛起粉红色,眼睛不服输地瞧着他。
然后,她看到那双清澈眼睛中的笑意慢慢退却,换上一种冷漠的色调。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说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哦,看来,威克多尔·克鲁姆还真是令人难忘。”
关克鲁姆什么事?
她不喜欢他这样的表情,也不喜欢他这样的腔调。
他现在提起克鲁姆这个倒霉家伙,又有什么好处?难道,只是因为想不出“7”的其他论据,就来顾左右而言他、混淆视听吗?
“德拉科,你简直莫名其妙。”赫敏“啪”地合上书,在骤然响起的下课铃声里,把少年手里的羊皮纸抽走,去交给讲台前的维克多教授了。
一整天过去了,她依然不知道,他是否算作那类自私自利的人。
她依然不明白,他诸多口是心非的行为背后到底隐含着什么他所谓的好处。
但她无比确定,德拉科·马尔福,在某些时候相当阴阳怪气、莫名其妙,甚至可以算作别扭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