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德拉科沉甸甸地微笑了，“很高兴。”

赫敏·格兰杰并不知道这两个男孩背着她聊了多么深刻的话题。

她正满心疑惑地走进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想去找她的首席闺蜜金妮·韦斯莱，试图盘一盘德拉科最近举止怪异的逻辑，没想到，却迎面碰到了罗恩。

“哈利在哪里？”他紧张兮兮地拦住她问。

“哦，罗恩，你们终于要和好了吗？”赫敏喜形于色地说，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实际上，我还是需要你帮我传话。”罗恩别扭地说。

“我又不是猫头鹰！”赫敏恼火地说。

“拜托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罗恩郑重地说，“人命关天的事！”

“好吧！”她气哼哼地带着罗恩折返回图书馆，打断了德拉科和哈利刚刚开始的召唤咒教学，把这群男孩带到了黑湖边上。

“想说什么，就快点吧！”她对他们嚷道，“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

于是，德拉科·马尔福站在黑湖边的橡树下，一边检查克拉布和高尔新完成的黑魔法防御术作业，一边远远地看着赫敏在两个互相生闷气的男孩两边跑来跑去。

这女孩像勤劳的家养小精灵一样，满脸无奈地传递着七零八碎的消息。

与其说是消息，不如说是无聊的拌嘴与闲话。

赫敏·格兰杰的时间和精力不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德拉科翻了个白眼，小声说，“完完全全的浪费！”

此外，她要是再跑几个来回，德拉科都可以想象明天丽塔·斯基特的头版了——《脚踏两只船的格兰芬多尖子生》——多么狗血的剧情。

“除你武器！”德拉科忍无可忍地拿出了魔杖。

哈利和罗恩的魔杖被他缴械了。他们惊讶地看向德拉科，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一挥魔杖，变出一根绳子，把他俩背对背捆在了一起，满意地吹了一声口哨。

哈利和罗恩对他怒目而视。

“把我们放开！”他们齐声说。

“不！除非你们两个和好，互相道歉，不然就在这里绑到死吧！克拉布，高尔，看着他们，直到他们诚心实意互相和好为止。”德拉科斜了哈利和罗恩一眼——他们还在不服气地挣扎。

克拉布和高尔——很满意自己有机会看到哈利和罗恩被绑起来的窘境——兴高采烈地答应了德拉科的要求，摩拳擦掌地打算看一阵子他们的笑话。

“我们刚刚不是聊得很愉快吗？”哈利不可置信地说，“德拉科，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

“恰恰是因为我们聊得很愉快，我才能明白，你们之间需要一场对谈来解除误会！”德拉科无情地说，“互相冷淡彼此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们两个蠢货！”

“你怎么能叫我们蠢货？”罗恩气得脸都红了。

“没错！”哈利涨红着脸说。

“很好，你们已经达成了不少共识了，”德拉科幸灾乐祸地说，把他们的魔杖递给赫敏，“你们这对难兄难弟——再接再厉吧。”

“德拉科，你觉得这样合适吗？”赫敏拿着这两根魔杖，不知所措地说，“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我见过你劝说他们的样子。显然，劝说不管用，是不是？非得把他们捆在一起，他们才能好好说话。”他拖腔拖调地说，“有时候，我认为他们的友谊需要一点儿激情，比如说，一个共同的敌人。”

“这个敌人就得是你吗？”赫敏不认同地说，“你确定他们事后不会抱怨你吗？”

“哦，那也得等他们和好以后才能来抱怨我这个斯莱特林的恶人了。说真的，我厌倦了他们这些互相惦记又别别扭扭的把戏。”德拉科不耐烦地说，“我认为他们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操心。况且，他们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别人。”

“影响到了谁？”赫敏还在不放心地张望身后拧成麻花的哈利和罗恩——这态度让德拉科心里一阵别扭。

“你。”德拉科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城堡里走，不许她再往后看，“我们合作的算数占卜课作业还没完成呢！还有古代如尼文的翻译！以及魔药课的解药分析论文！我们今天该把它们做完，不是吗？”

“没错。”赫敏答应着，心中依然飘满迷雾。

几天前，德拉科曾对于哈利和罗恩的别扭不放在心上。让他去劝劝哈利，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此刻，他异乎寻常地热心，甚至态度大变，迫切地希望他们和好，又是为什么？她被他一路带进学习角舒适的座椅上，迷惑得像只乱入到捕蝇草丛的小虫，完全不知道迷宫的尽头在哪里。

无论如何，德拉科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奏效了。

吃晚餐的时候，哈利和罗恩已经重新勾肩搭背起来，到赫敏那儿唯唯诺诺地领取他们的魔杖了。

这才像话！德拉科满意地想。

于是他和赫敏重新可以在学习角安安份份学习了。没有人能吵到他们，连经常出现在图书馆的威克多尔·克鲁姆都不行。

但是，经常有女生成群结队地躲在书架后面窥探克鲁姆，把图书馆的安静氛围搞得一团糟，这让赫敏偶尔会像平斯夫人一样火冒三丈。

“他长得一点儿也不好看！”赫敏暴躁地把羽毛笔摔在一张凌乱的羊皮纸上——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算数占卜课的作业——盯着他轮廓分明的侧影说，“她们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有名！如果他没有搞那套偷鸡的假玩意儿——”

“朗斯基假动作。”德拉科竭力忍住自己的笑意，对他们的学习角施了个静音咒。

平日里，他是绝不愿意有人乱说魁地奇运动的术语的；但此刻，她的一切无知和轻蔑都显得令人愉快。假使她不一直盯着克鲁姆看，那就更完美了。

“喝点热茶，消消气。”他愉快地说，拿一柄小银勺替她杯子里多抖了点糖，“计算题确实需要专心。休息一会儿，然后我们再从头做一遍。”

第一个三强争霸赛项目开始前的星期六，学校批准三年级以上的学生到霍格莫德村游玩。

走在路上的德拉科有些迫不及待。他满怀好奇地想去见那位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新顾问，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引得韦斯莱孪生兄弟如此青睐。

他曾设想过有关这位顾问的一些可能性——无非是某个天赋异禀的高年级学生——但当他坐在把戏坊二楼的那间狭小的会客厅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完全猜错了。

桌子对面坐着莱姆斯·卢平。

他依旧衣衫褴褛，看上去比以前更加消瘦，眼神却一如既往地温和。在刚看到德拉科那头铂金色的头发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的情绪。

说实话，德拉科没指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再见到他。前世，卢平出现在他记忆里的世界只有短短一年，最终的印象就是他的狼人身份；再一次看到他就是大战时刻，他带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在抵抗食死徒。

德拉科完全忘记了一件事：狼人也是需要在这个保守的巫师社会中努力生存下来的，他们也需要工作和薪水。

“怎么样？”乔治兴奋地说，“我们把前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请来做我们的顾问！”

“而且他是历任教授中表现最优秀的！”弗雷德咧开嘴说，“不像现任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那么疯狂！”

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以后，德拉科很快镇定下来，他对卢平不动声色地说，“我打赌你内心的疯狂可不比别人少。”

“我想，你对我的疯狂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卢平勉力维持着微笑，“但我没想到，你竟然也这么疯狂。”

他的目光在德拉科和韦斯莱孪生兄弟之间逡巡，又扫视了一眼这家店铺。

马尔福投资韦斯莱，这种商业结合足以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人生在世需要一点小小的欢乐。快乐值得被投资。”德拉科气定神闲地冲韦斯莱孪生兄弟的方向点点头，话中有话，“然而此刻，我更在意的是，他们知不知道你的疯狂，以及这疯狂背后可能带来的小小危害。”

“我们知道他是什么人。他一早就告诉我们了。我们认为这很酷。”弗雷德满不在乎地说。

“实话说，我们不是很在乎。”乔治微笑着说，“有一些措施可以避免伤害。”

当然，这完全是说得通的——韦斯莱孪生兄弟的思想一向很开放。

既然他们愿意同一个马尔福合作，又凭什么不愿意接受一个狼人顾问？德拉科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着实不该太过惊讶这件事。

“哦，没错，如果你们指的是附近的尖叫棚屋的话，也许吧。”德拉科懒洋洋地说，“这并不是完全妥善的处理办法。”

“我明白了。”卢平嘴角的微笑变成了苦笑。他温和地说，“我完全尊重你的想法。我完全理解——在经历了那样的夜晚之后——你不想看到我出现在附近是人之常情。”

他站起身，准备与德拉科握手告辞。

德拉科冷淡地看着他伸过来的苍白消瘦的手，并没有握上去。

他原本想要拒绝卢平的。

可是，猛然间，他想起了某个冰冷刺骨的雪天。

他想起了某个女孩曾站在雪地里，倔强着不肯往前走。她目光灼灼，用那种不服输的眼神看他，在寒冷的空气里战栗着问他，“难道，一个人的才华、个性、思想都不重要，一个人的努力、汗水、渊博都毫无意义，仅凭狼人身份这一点，就要将他拒之门外、判他社会性死亡吗？”

赫敏·格兰杰，这个时时刻刻在他脑海里转悠的女孩！

德拉科认命地轻轻叹气。

“我当然会对那天晚上印象深刻，所以我才说，我认为这些措施并不完整。”他坐直了身子，“麻烦你先坐下，我话还没有说完。你也许不知道，早在上学年，我已经向斯内普教授学会了完整的改良版狼毒药剂的熬制方法。实际上，后期你喝的药剂，我参与了熬制工作。”

卢平的脸色发生了变化。

他原本是强忍失意而保持着某种和缓的平静，现在，这种平静被打破了。

他面前的男孩谨慎地说，“同意给你这份工作的前提是，你必须每月定期服用狼毒药剂，上次的情况绝对不能再发生了，绝对不能。”

卢平颤抖着重新坐下，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讷讷地说：“哦，这样——”

“你的薪水会很高，但是你拿到的钱会很少，我会把你的薪水的大部分拿去购买狼毒药剂的材料，我会每月熬制，让乔治或者弗雷德给你送来。你——意下如何？”德拉科打量着他的表情。

“好，当然，我没有意见。”卢平急促地说。

他被这件好事给砸懵了——他从未预想过，除了霍格沃茨以外，还有哪里可以提供给他一份带狼毒药剂作为薪水的工作。

“你需要住在这里照顾店铺，员工宿舍可以提供给你一间。上次蒙顿格斯来附近偷东西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我们需要加强安保措施。你没意见吧？”德拉科揉着额角问，神色显得有些疲倦。

“没有。”

“厨房在地窖，但没人愿意用它。所以我们为员工提供每日的餐饮补贴。虽然不多，但大概能管饱。你没意见吧？”德拉科打了个哈欠说。

“没有。”

“你必须签订强效有力的魔法契约，禁止泄露我的身份和店铺的核心技术，任何人都不可以，包括西里斯·布莱克。”德拉科抬起眼皮来，望了他一眼，“你能做到吗？”

“可以。”卢平轻声说。

“那我对这件事没什么可反对的。”德拉科干脆地说。

“可你确定吗？在经历了那些事之后？”卢平不放心地再次问，“我当时差点伤害了你们——”

“可你毕竟没有。事实上，你以前还曾救过我们的命。”德拉科提醒他，“在来学校的火车包厢里——从摄魂怪的手里。”

“哦——”卢平说，神情有些茫然。

他早已忘记了这件事；他没想到德拉科还记得。

“莱姆斯·卢平，我正在邀请你来把戏坊就职。别让我再说第二遍，以及，在我后悔前赶紧同意。”德拉科的嘴角藏着一抹笑意。

他当然依旧讨厌狼人，但他愿意给卢平一个机会。

这只是生意——德拉科不得不提醒自己——与赫敏所崇尚的那些道德、公平和正义没有丝毫关系。

卢平的眼眶涌上一股湿意。

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能机械地点点头。

“就这么定了。”德拉科不紧不慢地说，“乔治，弗雷德，容我向你们重新介绍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技术顾问——活点地图的制作者之一——月亮脸——莱姆斯·卢平。”

此生头一回，韦斯莱孪生兄弟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露出了货真价实的震惊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