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弗雷德,你都说了是大材小用。”赫敏说。
“哦,如果是你的话,随你怎么拿——”弗雷德无所谓地摊摊手。
“弗雷德,真的不用。你忙你的吧,”赫敏对他笑了笑,“我可以自己逛逛。”
说实话,她现在更想溜到德拉科那边,听听他在跟乔治谈些什么。
他们两个人正站在店铺的一角,姿态显得随意自在,似乎只是在说几句闲话。可赫敏能看出来,德拉科的眼神是非常认真的,他一定在讨论一些重要的事情。
他的眼神又是非常警醒的——像是装了个能找到赫敏·格兰杰的定位雷达——他每讲几句话都会把视线投过来看看她。
赫敏只能心虚地冲他笑笑,表示自己在这店里过得很开心。
弗雷德确实挺忙的。陪赫敏转了一圈、聊了一会儿后,柜台那边的女店员似乎遇到了难题,正扯着嗓子喊他。他挠了挠头,为难地看了赫敏一眼。
“弗雷德,你快去吧——”赫敏好笑地说,“我不会走丢的。”
于是弗雷德隔着一群小鬼头,伸长手臂,从货架上抓了两个秘鲁隐身烟雾弹,不由分说地放到她手里,“那我就先走了。不好意思,没法顾你太久,送你两个烟雾弹作为补偿吧。这可是个好东西,逃跑的最佳辅助选择。”
见此情景,一旁的罗恩对哈利发出抱怨且羡慕的嘟囔声,“喔——他可真过分!他对我这个亲弟弟都没这么好!”
赫敏有点尴尬。她想要把东西还给弗雷德,可他已经一迈长腿,脚不沾地地走了。
她好像也不能把东西还回去,鉴于她不够高,没法像弗雷德那样越过那群挤挤挨挨的男孩,伸长手臂够到货架。
她一手一个,抓着两个怪头怪脑的烟雾弹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发现她的男孩已经结束了对话,冲她大步走过来了。
“怎么啦?一副发愁的样子?”他冲她笑了笑。
“弗雷德——他给了我两个这东西。”赫敏无可奈何地摊手给他看。
“拿着吧,拒绝好像也不太礼貌。”德拉科面色如常,对此一点都不惊讶,反而抿起嘴笑了,“他会记在我账上的,没关系。”
“可是它们对我也没用啊——”赫敏哭笑不得地说。
赫敏对着烟雾弹一脸懵的样子,有点冒傻气,可可爱爱的。
就在赫敏与弗雷德交谈的时候,德拉科简短地与乔治聊了一会儿雇佣新店员的事,又问了一下卢平的近况。
一切风平浪静。
“对了,巴格曼那件事处理得怎么样了?”他的眼风扫过赫敏——她似乎正好奇地对弗雷德说着什么——同时悄悄问乔治。
“你知道了?”乔治干笑一声,“本钱都要不回来。他最近似乎销声匿迹了。我们写信问了珀西,他说巴格曼连魔法部都不怎么去。他欠了不少人的钱,我们猜,他准是为了躲债。”
“多卖几个烟雾弹,钱就赚回来了。”德拉科对此不甚在意——从人群的间隙中打量满脸思索的女孩——他宽慰乔治,“就当花点金加隆买教训。”
“是啊,只能这样想了。”乔治重新打起精神来,“说到这里,烟雾弹还真挺不赖,我们应该早点进货的。”
德拉科勾勾唇角,没再言语。
弗雷德此时已经回到柜台去忙了——赫敏正在原地茫然四顾——于是他匆匆结束了与乔治的对话,快步走过去找她。
然后他就看到了她拿着两个烟雾弹的无奈样子。
在德拉科的劝说下,赫敏将信将疑地把那两个烟雾弹收起来,心中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们之间有猫腻。
赫敏自认,她绝没有同这两兄弟熟悉到这种程度。就如罗恩所抱怨的那样,他这个亲弟弟都得不到的待遇,为什么会这样照顾她?
为什么昂贵的产品会随便她拿,热销的产品会随便送她?
然后德拉科还一副理当如此的样子,说什么“记在他账上”的鬼话?
这一切一定与德拉科脱不了干系。迷茫的女孩心不在焉地考虑着这件事,被那男孩搂着腰走出魔法把戏坊的门,忽视了他在她腰际不太规矩的手。
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德拉科没来得及去瞧一眼的地下厨房里,西里斯·布莱克透过窗户上方的一角看到了那对情侣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
他的老朋友莱姆斯·卢平正往两个透明扶手杯里倒黄油啤酒,听到他这声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什么稀奇事儿吗?”
“虽然已经见了他们很多次,但还是有些惊讶。德拉科·马尔福和赫敏·格兰杰这对情侣搭配,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西里斯回过身来,隔着那张长条餐桌在卢平对面坐下,喝了一大口黄油啤酒,“青春期的男孩女孩——他们无所畏惧。”
“德拉科刚刚来了?”卢平随口一问。
“德拉科?你对他很熟悉吗?”西里斯挑眉,看着他。
“他以前是我的学生,”卢平温和地说,“熟悉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西里斯怀疑地打量了他一眼。
要是莱姆斯说自己熟悉任何一个格兰芬多的学生,他是不会惊讶的,可德拉科·马尔福是个斯莱特林的学生。
而且,他们是有过节的。
去年,莱姆斯变身为狼人的时候,还差点攻击了德拉科和赫敏。
他一直以为,德拉科和莱姆斯是完全不沾边的关系。
二者之间也从不存在互相关注、相互熟悉的可能性。
要说互相厌恶,倒是有可能。
特别是德拉科,就他那个爱记仇的冷淡脾气,嘴巴又特别刻薄,对于差点伤他性命的人会是什么态度,西里斯用头发丝儿想都能想得到。
至于莱姆斯,西里斯知道,他是个内心敏感骄傲的人。
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刻薄冷淡、记恨他的斯莱特林学生感兴趣?
然而莱姆斯却兴致勃勃地对他说,“你难道没感觉出来吗?我觉得他们两个相处起来,有点像詹姆和莉莉。除了学院有点不一样以外——”
“哦,梅林的臭袜子啊,我可不觉得德拉科和詹姆有什么可比性的。瞧瞧他那冷淡别扭的臭脾气,詹姆可不一样!”西里斯大唱反调。
詹姆一直都是很热情外放的。
德拉科,他有一丁点外冷内热,有点疯狂基因,还有点反叛精神。
他是个马尔福,也是个布莱克……有点像雷古勒斯……或许也有点像他……
但终归,他不像詹姆。没人能像詹姆。连哈利也不完全像。西里斯惆怅地想。
“我的意思是,一个纯血统巫师对于麻瓜出身巫师的偏好这件事上——”卢平说。
“可德拉科·马尔福出身斯莱特林,他的家族理念有多么顽固不化,他的父母是什么风格的巫师,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父母与詹姆的父母是两个极端,绝对不会如此开明,张开双臂迎接这样的爱情搭配。”西里斯直言不讳地说,“这对情侣可不会像詹姆和莉莉的爱情那么顺畅,他们的阻碍大着呢!”
说不定哪天,德拉科就得跟他的父母大吵一架,离家出走了。
像他那时候一样。
“可能吧。”卢平淡定地说,“可能阻碍很大,但我对他有信心。”
“莱姆斯,你的信心来自哪里?”西里斯悲观地说,“就因为此刻所涌现的热烈的爱?你可曾想过,有多少爱能抵御得了雪虐风饕的寒流?他们说不定很快就会面临现实的冰霜雪雨的震慑,在恐惧中放弃掉此刻的坚持。”
“西里斯,爱和恐惧,有时候是相辅相成、相互印证的情感。”卢平淡淡地说。
与其说,他是对德拉科的爱有信心,不如说他是对德拉科的博格特有信心。
这个男孩从来都不简单。他绝对会用尽办法达成自己的目的。
西里斯心头的疑惑再次加深——莱姆斯竟然说他对德拉科有信心——太诡异了。
他摇摇头,把诡异的感觉甩到一边,换了个话题,“你还是没告诉我,这家店的主人到底是谁。”
西里斯是在偶然之间,才发现莱姆斯在这家店里工作的。
他之前一直被瞒得死死的,直到今天,他在三把扫帚酒馆撞见了来买黄油啤酒的好友,悄悄跟着他,这才发现了莱姆斯那个捂得很严实的新工作是什么。
“韦斯莱孪生兄弟。”卢平轻飘飘地说。
“得了吧,莱姆斯,你对我有什么好隐瞒的?韦斯莱孪生兄弟虽然很有天赋,也很有想法,可他们开店缺乏一样关键要素:资金。他们从哪里来的资金,可以开得了这样大的店面,以这样夸张的规模?一定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支持他们。” 西里斯说,用他灰色的眼睛注视着卢平拨弄着一台老掉牙的收音机的样子。
“而且,那个人还雇佣了你。认识你、认识韦斯莱孪生兄弟,还有资本可以支撑一家店铺——”西里斯说,“我总觉得,这背后跟霍格沃茨的某个人脱不了干系。”
卢平可疑地咳嗽了一声,脸上有些为难的神色,“你就别问了,我是签了魔法契约的。就算我想告诉你,也做不到。”
“我不问,我自己猜着玩还不行吗?对了,这几个满月你都是在哪里过的,尖叫棚屋吗?”西里斯担心地打量着他。
可他看起来面色红润,甚至还长了点肉,没有多少虚弱的痕迹。
“哦,我喝了药。”卢平说。
“狼毒药剂?”西里斯感到惊讶万分,“谁给你熬的——我可不相信斯内普有这样好心。”
卢平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笑意。他摇摇头说,“当然不是他”,继而更加专注地去捣鼓那台老旧的收音机了。
“你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西里斯怀疑地看着他——总不能是这家店铺背后的主人给他提供了狼毒药剂吧?
全魔法界能熬制这种药剂的人屈指可数。能与莱姆斯、韦斯莱孪生兄弟同时扯上关系的魔药大师——虽然他不想承认——只剩下那个油腻腻的老蝙蝠:西弗勒斯·斯内普了。
可莱姆斯一上来就否定了这个油腻腻的可能性。
有趣。有趣极了。
“总而言之,我很高兴,看到你过得还不错。”西里斯说。
他明白,有些谜语需要漫长的解谜过程,需要极度的耐心和一丁点儿运气,绝不可能一蹴而就。
西里斯等得起。他伸过手去,拿自己的杯子冲好友的杯子碰了一下,懒洋洋地微笑了,“无论如何,谢谢你的黄油啤酒。”
“不客气。”卢平对西里斯笑了笑,心情愉悦。
他终于可以随时请自己的朋友喝点什么,而不是像以前大多数时候那样,面临一种尴尬的囊中羞涩的局面了。
“有工作可做、有薪水可拿”这件事,对于有手有脚肯努力的普通巫师来说,并不是难以实现的梦想;可对于他这个在就业方面备受歧视的狼人来说,是需要极大的幸运才能实现的野望。
“究竟是谁?”西里斯冥思苦想着。
西里斯,虽然你很敏锐,但你永远都猜不到那个人是谁,卢平啜饮着啤酒想。
那个每月会按时熬制狼毒药剂送过来的魔法把戏坊的神秘大股东,就是跟你有着一模一样的灰色眼睛的,流淌着布莱克血液的,你刚刚谈论了半天的好外甥——德拉科·马尔福。
“西里斯,放弃吧——”卢平又呷了一口黄油啤酒,冲眉头紧皱的西里斯乐不可支地笑着。
“放弃?”西里斯愤愤地说,“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