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禁林里的独角兽
金妮·韦斯莱观察拉文德·布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她认为,这个姑娘可能对她的哥哥罗恩·韦斯莱有点意思。
证据一,每当罗恩在公共休息室里说出什么自认为俏皮的傻话的时候,这个姑娘总是会捧场地大笑,而非像其他学生那样嘲笑挖苦他。
证据二,每当罗恩路过她,或者在格兰芬多的餐桌上不经意间坐在她身旁的时候,她都会有点脸红,或者同她的朋友兴奋地说话,声音的调门还要提高个八度。
证据三,每当罗恩对她说话的时候,她都要玩着自己的头发,或者摆弄着头上的亮晶晶的发夹之类的东西。
“总而言之,她就是要引起他的注意。”在几天前与赫敏的闺蜜夜谈中,金妮罗列出了以下三点,以说服这位讲究论据和逻辑性的女孩。
“那不是挺好的吗?”赫敏随口说,“罗恩好像挺喜欢这种外向活泼、作风奔放的女孩的。”
“他就是个木头——他是对她来者不拒——可他怎么不知道再主动一点呢?”金妮说,“我认为那姑娘的信号释放得已经够明显的了!”
“哦,金妮。”赫敏想起了自己的妈妈说的话,“这个年纪的男孩开窍得都比较晚,对他们而言,谈恋爱还不如堆个纸牌城堡来得有意思!”
“那可不行!”金妮斗志昂扬地说,“他们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破除那种诡异到不像话的流言!”
“哦,你还在介意那些小说吗?”赫敏说,“没人会在意的,我甚至都不想看它——”
“那只是你不想看,并不代表大家都不看啊!我不喜欢这种趋势。”金妮下定决心,“我得想办法把罗恩和拉文德撮合到一起去!”
“这样真的好吗?”赫敏提醒她,“也不能硬把两个人凑到一起去吧?”
“我可不是乱撮合的!他们两个对彼此都有好感,不是吗?”金妮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我只不过是想找个机会,给他们添一点火罢了。至于烧不烧得起来,还得看他们自己啊。”
然后,到了这天中午,当索要签名的金妮被急着追逐赫敏的克鲁姆无情拒绝的时候,她气急败坏地转身,随便找了个格兰芬多的座位坐下了。
掩护任务失败,赫敏今晚多半不会给她开小灶,告诉她哈利的个人喜好了。她心里如是想着,懊丧地叹了口气,连身后的科林·克里维大声嚷嚷着“禁林”这种有趣的违禁话题,都没心思搭理了。
然后她听到了旁边那个活泼到过分的声音,“金妮·韦斯莱,我没叫错你的名字吧?别伤心了,瞧,我这里有!”
面前递过来一张签着克鲁姆名字的纸——金妮惊讶地抬头——是拉文德·布朗。
“拿去吧,”拉文德冲她格格地笑着,“前一阵子,我朋友的妹妹为了制造偶遇机会,找克鲁姆签了好多名。她送了我们很多。”
“哦,谢谢。”金妮小声说,端详着她热情的微笑,忽然计上心来,“你是拉文德·布朗,对吗?”
“你知道我?”拉文德高兴地说,“大多数人都不太记得我的名字——虽然我记得他们的名字。”
“哦,我听我哥哥说过你的名字,他经常会提到你呢。”金妮乖巧地对她笑了笑,“他老是说你漂亮啊什么的。”
“是吗?”拉文德顿时容光焕发起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没说错啊,你是挺漂亮的。”金妮对她甜甜一笑,用一种小女孩的崇拜语气说,“对了,你能把你的名字也写在这张纸上吗?我想留个纪念。真的很感谢你。”
“如果你坚持的话。”拉文德热情地说,把自己的名字在那张纸的背面一挥而就,还贴心地加上了一句“愿笑口常开”的祝福。
那张写着祝福语的墨迹未干的羊皮纸无辜地躺在桌子上,听见那个红发女孩说:“喔,太好了,拉文德,非常感谢。”
那时候它尚且不知道,这满脸微笑的女孩并不是它最终的归宿。
可几刻钟以后,一切就很明了了。它被更换了主人——那是一个长着雀斑的红头发男孩——他把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瞧。
“喔,又一张签名——”男孩高兴地说,“就在我所有的克鲁姆签名都消失无踪的至暗时刻!金妮,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别感谢我,克鲁姆已经不太好说话了,我今天没要到签名。”那女孩摆摆手,悄悄摆弄着口袋里那十几张克鲁姆的签名纸——把它们往长袍口袋深处掖了掖——说,“这是拉文德向克鲁姆要来的,瞧瞧,后面还写了她对一个韦斯莱的真诚祝福!喜欢这签名吗?”
“挺喜欢。可是,她为什么会做这种事?”罗恩迷惑地问,雀斑生长的地方微微地红了。
“我也不明白啊,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金妮把她的哥哥拉到公共休息室里拉文德的常座前,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故作神秘对他说,“你说,她为什么每天都坐在这个位置?这里,究竟能看到什么呢?”
“我怎么会知道——看到那张圆桌吗?”罗恩迷茫地说,从这个方向往前看,他能看到公共休息室那扇宽敞明亮的大窗户和窗户下空荡荡的圆桌。
“哦?真的只有圆桌吗?罗恩,想想吧,想想吧。”金妮在他耳边低语轻笑,起身离去。留下她的哥哥在她身后疑惑不解地问,“等等,金妮,还有什么?你这是什么鬼问题?我怎么会知道?”
除了那个光线不错的普通圆桌,还能有什么?罗恩盯着那个他和哈利经常在那里下棋或者堆纸牌城堡玩的圆桌,疑惑地挠了挠头。
这天的晚些时候,暮霭沉沉的霍格沃茨四楼走廊里,驼背独眼女巫的雕像正在缓慢打开自己的后背。
一条穿着黑色西裤的长腿首先跨出来,然后是第二条。这双腿的主人是一个铂金色头发的少年,他小心地伸出手臂,扶着棕褐色头发的少女从那洞口里出来。
赫敏把手搭在他胳膊上,像猫一样机警地左右张望。
“我看过了,没人。”德拉科说,因为赫敏做贼心虚的神情而窃笑起来。
麦格教授,显然,我的确拐带了您最守规矩的女学生。他得意洋洋地想,现在,她在“违反校规”这件事上越来越娴熟了。
然而,德拉科的观察并不完全准确。
他们在走廊里移动了没几步,就在拐角处撞上了穆迪教授。
“当心点——你们!”那只魔眼差点飞出眼眶,它的主人则打量着那个把少女防御性地挡在身后的少年,用一种意想不到的语气说,“德拉——马尔福,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恰巧路过。”德拉科迅速回神,语气平平地说。
“路过?格兰杰小姐,是不是这样?”那魔眼的主人没有再看德拉科,而是看向赫敏。
“是的,西里——穆迪教授。”她躲在德拉科身后,不自然地说。
“是啊,穆迪教授,我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德拉科加重了语气,对着西里斯翻了个白眼,“我以为您最近会挺忙的,不是吗?”
西里斯不是说要找凤凰社的成员们吗?怎么还有空来四楼闲逛?德拉科瞥了他一眼。
穆迪教授——或者说西里斯——认为他们说的全是骗人的鬼话。连他脸上的疤痕都显露出了怀疑的纹路。
他瞧了一眼不远处的驼背独眼女巫雕像,又扫视了一番从雕像那边蔓延到这对少年少女脚下的细微泥土痕迹,最终勉勉强强地挥挥手,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抽着脸让他们离去了。
这对小情侣一定没干什么好事。西里斯懒洋洋地想,拖着穆迪那条木头腿,一瘸一拐地朝前走。
那条雕像后面的路能通往哪里,他十几年前就已经轻车熟路了。
不过,西里斯自认他没什么立场去要求别人,他自己每天大概有16个小时想从那条密道离开霍格沃茨,跑到三把扫帚酒馆那里,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大杯火焰威士忌——剩下的8小时,显然是在睡眠。
邓布利多这个老狐狸,为什么没提前告诉他,在霍格沃茨当教授竟然是如此令人疲累的一件事?
教学工作远远比西里斯所想象的要繁重许多。
首先,每个年级每星期要上一节黑魔法防御术课,这是持续90分钟的连堂教学——完全反人性的设计。除了赫敏·格兰杰,还有什么样的学生能保持这样久的专注力?
其次,作为一个新教师,他不得不花费两倍于课堂的时间去备每一节课。梅林在上,他是个负责任的教授,可不想误人子弟!
再者,每天还要额外多花半小时,去填一堆教学大纲的表格。这都什么年代了?霍格沃茨在教师工作中所体现的繁琐古板令人震惊!
更毋论,霍格沃茨有7个年级,花费的时间要整个乘以7。拉拉杂杂算下来,西里斯每个工作日要花费7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在教学和备课上——可怕!
这解释了一切!西里斯怨念冲天地想。
为什么米勒娃·麦格教授一天到晚绷着脸,丝毫没有快乐的表情,这分明是被压榨的上班族们的正常状态;
为什么菲利乌斯·弗立维教授始终不长个儿,那大概是由于批改论文太拼命而缺乏睡眠(弗立维教授伸手阻止:听我说,不是的!);
看看卡斯伯特·宾斯教授这位死在魔法史教室里的幽灵,也许他不是因为衰老而亡,而是因为工作过度而引发的过劳死!
这使得斯内普那臭烘烘的油头都显得合情合理了许多——显然,魔药课课时比黑魔法防御术课还要长,加之不同学院还要分开上课,教学工作加倍!怪不得斯内普那只老蝙蝠天天都黑着脸——这推测使得西里斯心头涌起一股幸灾乐祸的快乐之感。
短暂的快乐过后就是一阵长久的焦虑。
西里斯的时间很紧,除了教学,他还要去搜寻黑魔王的踪迹、联系凤凰社的旧成员、关注教子哈利的一举一动、紧盯黑湖上那艘大船的动静——前食死徒卡卡洛夫依旧可疑。
最重要的是,他要忠实地扮演阿拉斯托·穆迪,这是墓园计划最不可或缺的一环。
比较下来,在打人柳下变成黑狗,教教那个法国妞儿变成阿尼马格斯的小窍门,反而成了一件相对自由和快乐的事。
这天晚上,这条大黑狗早到了几分钟。
他在月光下来回奔跑撒欢,把那棵暴躁不好惹的打人柳气得晕头转向。
晚上八点,当芙蓉·德拉库尔来到打人柳附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她眼中浮现出忍俊不禁的笑意,撤下了身上的幻身咒,对着那只黑狗像模像样地清了清嗓子。
巨大的黑狗竖起耳朵,听到了这声轻响。它转过身,跑了两步,敏捷地冲她站着的地方一跃——那姿态有点危险——似乎想要把她扑倒在地。
一般的女孩都会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或者瘫倒在地;可她扬着弧线优美的下巴,嘴角噙着一丝平静的笑容,银亮的头发在月光下纤毫未动。
她的胆子还挺大的。那黑狗赞许地想着,在落地前的一瞬间,干脆利落地变成了一个英俊的黑衣男子,稳稳伫立在离她一臂远的地方。
“Bravo!(法语,喝彩之意)”芙蓉矜持拍了三下手,眼底流露出一丝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