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是怎么了,一直在我身上捣乱?”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赧然。
“我喜欢你的眼睛,”赫敏笑容灿烂地说,双臂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惯常高傲的脖颈给压低了,“我想在近处看看它——你的眼睛。”
于是德拉科难得羞涩的眼睛被她的眼睛给逮住了。他不得不听从她的要求,他被她柔软的双臂给莫名其妙地困住了;为此,他只能曲着手臂,改成用胳膊肘撑住自己了。
他们凑得越来越近了。
“真漂亮。”赫敏沉醉地说,继续叫他凑近她,近到耳鬓厮磨为止。
“我不觉得——”德拉科顿了顿,“在这个距离之下,你还能看见我的眼睛。”
“哦,是啊,看不见眼睛了。可是,我也很喜欢你的颈窝。”赫敏在他左耳边低语,嘴唇擦到他耳前的一颗小痣。
那颗痣原本会衬得他面色更白;可现在,它的周围却浮现出令人疑惑的淡淡的绯色。
“为什么?”少年的声音有点甘洌,像是夏日汽水。
“那里的味道也很好闻。”她悄声说。
“我才不信你织罗出的甜言蜜语,我今天没有用香水。”他嘴巴里的热气呼在她耳前的脸颊上,让她微微颤栗。
“唔,不是雪松味。是一种——类似西瓜的清爽味道。”她小声说,手指轻轻擦过他的头皮,在铂金色的头发里穿梭。
这感觉令德拉科很舒服——她总是知道怎么让他放下戒心来。
“你是刚闻到的吗?”他的声音很轻缓,像是怕惊飞了振翅的蝴蝶。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闻到过了。”她蹭着他的脸颊,微笑的声音拂过他的耳朵,“我曾经以为,你用了什么特别的沐浴香波。”
“显然没有。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味道。”德拉科轻声说。
“那可有点奇怪了——”她又蹭了蹭他的脸颊,发觉他的脸比自己的还要热。
德拉科的眼睛里逐渐升腾出了深思的幽光。
而后,他的嘴角闪出了今天的第一丝坏笑。他开始居心叵测地诱哄她,“乖女孩,告诉我……那西瓜味,是你曾经闻过的那种吗……刚修剪的草坪、新羊皮纸和淡淡的西瓜味?”
他此刻的声音清凉干净,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铂金色的阳光般的明亮。它忽而在她的耳边炸开,像汽水中闪烁的令人迷惑的小小气泡。
“是啊……确实……”赫敏被他这种欺骗性的少年嗓音和若隐若现的诱人气味搞昏了头。
“很好……乖女孩……还在哪里闻到过吗?”他继续用那种像是夏日汽水的嗓音,缓慢地、轻柔地问她,那声音似乎顺着她的耳膜一路向上,浮到了她的大脑皮层里。
她迷迷糊糊地承认:“还在魔法把戏坊闻到过,那爱情魔药……”
伴随着他在她耳际的轻声发笑,赫敏忽然清醒过来,被自己的过度坦诚给吓了一跳。
德拉科兴趣盎然地把头凑远一点,想看清她的表情:“我的乖女孩,原来你的迷情剂里,一直有我的味道啊……”
“德拉科,你怎么能这样子对我!”赫敏涨红着脸,瞪大了眼睛说。
这事情的走向不对!她今天分明是来问他问题的,怎么反倒被他给套了话?
是啊,无论是西瓜清爽的味道,还是雪松温暖的味道,她都很喜欢,甚至有点迷恋。
她不想承认这一点的,她不想承认自己对他很迷恋。可她的意志力太薄弱了,竟然会被他的嗓音、味道和美色所迷!乃至于,不知不觉间,这秘密就被他给挖了个底朝天!
太丢脸了!赫敏转过脸去,再也不想与他对视了;原本揉他头发的手也立即放了下来。
她气愤地盯着沙发靠背,越想越羞恼,感觉浑身都不对劲儿;这时候,他灼人的目光又总是投在她的脸上,煎熬着她的脸皮;最终,她选择闭上眼装死。
在德拉科看来,这种装死的行为毫无意义。
他当然知道她在害羞,还有一点儿恼怒。她的情绪波动明显得像是透明玻璃上的小虫,这种明显源于她迅猛的喘气声和胸口的剧烈起伏。
说实话,那起伏如同涨潮的波浪,柔软又坚决,越来越难以被他无视了。
他心猿意马了一会儿,最终用鼻尖在她涨得通红的脸颊上爱抚地蹭了蹭,“别害羞了……我对此很高兴。我想,我再也不会吃克鲁姆的醋了。赫敏,别不理我,看看我,吻吻我,好吗?”
“不!”赫敏继续闭着眼,假装自己不存在,“德拉科,离我远点,不许吻我,也不许再试图迷惑我了!”
德拉科没有离开。
他用一种无辜的语气拖长了声音说:“我倒是想听从你的要求。可鉴于你的腿的位置,我很难‘离你远点’。”
不仅仅是她的腿。他膝盖压住的那角裙边也一直令他很在意,在意程度仅次于她的堆堆袜——堆堆袜上是一段光洁的小腿。
这时候赫敏才发觉,她浑身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她对他树獭的亲密姿势保持到了现在。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的脸更红了,简直像远处熬着药的坩锅那样在腾腾地冒着热气。
“喔——抱歉——”她慌乱地放下腿,可沙发太狭小了。
她好像没有多少可供选择的放腿的余地,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天呐,为什么会这样?赫敏小小地惊叫了一声。因为她忽然感受到,他正在滚烫地握着她的小腿,帮助她寻找空地。
她闭着眼睛,感受到他不怀好意地微微滑动着手指,然后她听见他满足地叹了口气,把她堪堪地撑在了两边。
这种将将屈着腿的姿势——太羞耻了——这个坏家伙!
就算她强忍着不睁开眼睛,也感受到了浓重的旖旎氛围。
赫敏在心中尖叫。她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去偷瞄他,想要控诉他这种行为,或者看看他有没有偷笑。
令她惊讶的是,他脸上没有嘲笑的表情,反而有些严肃。
他的一半脸被笼罩在额发所塑造的阴影中,立体的眼窝让他的眼睛显得很深邃。
赫敏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揪住耳朵的兔子,虽然越过了陷阱,却没有逃脱被他这个甜蜜牢笼所捕获的命运。
在他蛊惑人心的面孔和压迫性的姿态下,她无助又慌乱。她歪着脑袋,满脸红云,闭上眼睛,不敢看他,也不敢再想自己的姿势。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她刚刚为什么要缠着他?
她心中的小人后悔得瑟瑟发抖。
一定是因为他的味道太醉人,醉得她刚刚有些得意忘形了。
“赫敏,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她感觉到他的阴影似乎又离她近了一些,热气一直在她身上不紧不慢地迁移,从耳垂到脖颈,“虽然我此刻很想深深吻你,想得骨头缝都要疼了——”
她听到他在她脖颈处深嗅,一股气流拂过她的锁骨,“——但我还是想先告诉你,我也一样。我一直在你身上闻到青苹果的气息,那是专属我的迷情剂的味道之一。”
猛然间,一股讶然又快乐的热流涌入她波光摇曳的心湖——她忽然记起,面前的少年究竟有多喜欢吃青苹果。
她又重新回想着那些他与她亲热的片段——他总会深深地嗅她。
假如,他的迷情剂里包含着她的味道,这一切就显得无比合理了。
赫敏又敢睁开眼睛看他了,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坦白而不由自主地微笑了。
“是吗,你闻到了我?这就是你一直喜欢吃青苹果的理由吗?”她的眼里波光流转,重新开始伸手抚摸她眼前的铂金色的头发,心中暗自喜悦。
她微笑着问他:“可是,在很早的时候,你就喜欢吃它了呀。”
“是啊,那时候,我又不能像现在一样吻你。”少年又在她的脖颈处深吸了好几个来回,满意地叹口气。
“可是,你那时候分明还说把我当妹妹呢。”赫敏酸里酸气地说,心里半是得意、半是羞涩。
她努力想要转移注意力,忘记自己现在所保持的糟糕姿势。
“我得承认,我那时候有点犯蠢。今后绝对不会再犯了。”他终于肯抬眼与赫敏对视了。
她看清了他灰色的眼眸里所尽力掩藏的东西——某种类似贪欲的眼神——对她的贪欲。
这种情绪出现在他的眼睛里,堪称奇迹。
所有人都知道,德拉科·马尔福惯常一副冷漠高傲、矜持克制的样子。
用纳威曾经的话来说,假设德拉科·马尔福用那种冰寒雪冷的睥睨眼神扫你一眼,你一整天都会感觉瑟瑟发抖。
赫敏·格兰杰可以自豪地说,她是打破他冷淡面具的那个例外。
他从来都对她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偏爱;可即便如此,他所展露给她的,大多是温柔体贴、矜贵绅士的一面。
除了挂毯后的那次,她好像从没见过他这样露骨的情绪。那时候,他们处于一片黑暗中,那种露骨的情绪更多地体现在了言语中,而非眼神里。
还有一次,在图书馆借阅卡收藏室的沙发上,他们吻得如痴如醉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他昂扬的渴望。可那时候,他眼里的情绪被他掩埋到她的肩头了,那种灵魂中的炽烈情感展露得并不明显。
而现在,他灼热的眼神在日光下清晰可见,他对她的贪欲直白得动人心弦。
赫敏曾经机敏的大脑完全被糊住了,某些冷硬如冰的理智完全被他给融化掉了。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她知道自己快要完蛋了。
因为,这一瞬间,这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喜欢他对她充满贪欲的眼神。
不止是喜欢,甚至是——渴望。
真要命。
她的眼睛被他的眼睛给锁住了——她甚至无法移开自己凝望他的视线。
“你确定吗?不会再犯蠢吗?”赫敏小声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表面上强力维持着残余不多的镇定,心中却蹦跳着一只越来越惊慌失措的兔子。
“我无比确定。我喜欢你,赫敏·格兰杰。”那少年安静地凝望着她,微微红着脸,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赫敏被这句话给打动了。
她微笑起来,又打算试着用手去摸他——脖颈、脸颊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手却被他的手给悄然逮住了。
那少年温柔缱绻地与她十指交叉,慢慢地把她那双不安分的手按在了她的耳朵两侧。
赫敏有点迷茫。她看到,他正注视着她,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然后她发现了自己所面临的处境——他把她给控制住了。
“唔……”她发出一声微弱的哀鸣,胸腔里忽然发紧,呼吸急促。
她感觉到天旋地转。
而且,他们的姿势……他们的距离……他们之间无可掩饰的互相吸引的暗流涌动。
她根本骗不了谁。她对他的渴望,绝不比他的贪欲少。
他会吻她吗?她害羞着,期待着,注视着他。
德拉科盯着面前这个敏感的女孩,她微微放大的瞳孔里挤满了欢迎。
她的脖颈变成了粉色,而他才只是嗅了嗅她,连亲吻都还没有发生。
他低下头,却没有吻她的唇。鉴于她刚刚说过不许他吻她,他想试点新的花样。
他尝了尝耳垂。他坏心眼地把它抿在嘴里,像是在吸吮一盘即将沸腾的法式浓汤——那块地方立即变得通红滚烫。
他轻声笑了。他的笑声透进赫敏的耳蜗,让耳朵里所有的毛细胞都在颤抖。
这种颤抖顺着脖颈,游走到了脊神经。而它还在蔓延,一直蔓延到身体各处的神经末梢。
她与他十指紧扣的手虚弱地张开了。
她的肩头不由自主地蜷缩,后背紧紧贴着沙发。
莫名其妙地,赫敏记起了蜂蜜公爵家热卖的那款蓬松柔软的乳脂软糖——她觉得自己就是那块软糖。
软糖入口即化,在他的嘴唇下有些无力,又有些心花怒放。
“德拉科……”她轻声说,嗓子眼里颤巍巍的。
他像只大猫一样,喉咙里咕噜一声,“嗯……”
嘴唇离开耳朵,去轻触锁骨。
那团软糖发出惊讶的轻喘,赫敏满心疑惑——怎么可以亲吻那里呢?
这是新奇的体验。这让她的脸上浮现出害怕又期待的神情。
他嘴角憋着坏笑,顺势浅浅吻下去。
一些舔舐,那是锁骨上面的凹陷;轻轻吮吸,在锁骨和胸骨的夹缝中流连。
喔,他的乖女孩,她很香。他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于是那块软糖的锁骨被轻轻地咬了一咬。
赫敏抽了一口气。
“德拉科……你在干什么……”她断断续续地说,为他这种不合常理的举动而感到一阵心悸。
那些一直在沉睡的感觉神经纷纷苏醒过来,正在闹哄哄地宣称,它们麻酥酥的。
她连头皮都在发麻。
她忙着浑身发麻,甚至没注意,自己的锁骨正在尽力迎合着他的唇,后背与沙发之间被她挺出了大片的空隙。
“……画画。”德拉科轻声回答她,满意地看到她的锁骨也变成了粉红色。
他是个刚会调色的蹩脚画家,正在一遍又一遍地给她上色。
“你这话……毫无道理……”赫敏细细碎碎地说。
屋子里很热。一定是因为那魔药在熬着的缘故。
这么热。应该不是因为她的德拉科在画画吧?她迷惑地想。
他的手已经不再压着她的手,而是用指尖着迷地在光滑的锁骨附近画着圈,好奇地绘着那些纤细骨骼的优雅形状和流畅走势。
德拉科一直对这里充满好奇。早在那个充满黄油啤酒味的吻的时候,他就想要好好观摩和勾勒一下了。
“锁骨……很美……”他轻声吐出这句称赞。
他呼吸的声音清晰得纤毫毕现,正持续不断地摩挲着赫敏的耳膜,给她的大脑带来一次一次的颤抖。
她开始随着他呼吸的节奏而呼吸。
他们在同一频率上共振,互相抚慰着彼此的耳膜。
赫敏难耐地仰头,将锁骨和脖子扯成一条平滑直线,好让他画得更容易些。
这一切都令人迷惑。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她甚至奇异地看到,不远处熬着药的坩埚在倒立,在朝下冒着热气。
她的手好像已经没力气再动了。她只能在自己的耳边微微握成一个虚弱的拳形,连握紧都难以办到了。
怎么办?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令人眩晕。她使人贪婪。
突兀地,那座古董计时器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刺耳声响——狼毒药剂熬好了。
德拉科心中暗骂一声——该死的!
他不想停下来。
“德拉科……药剂……”可那女孩迷蒙着双眼,喘息着提醒着他。
德拉科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从沙发上起身。
他正兴不由己,却必须要把那火灭掉。
否则,那该死的莱姆斯·卢平这个月就危险了。
赫敏知道他该去关火。可当他真正起身去关火的时候,她忽然心中一空,失落感如波如涛,席卷而来。
她委屈地轻哼,朦胧着双眼去看他,发现他并没有立即离开她;他还停留在上空,喘着气凝视她。
“赫敏,我们还没完呢——”他的手轻缓地滑过她清晰的锁骨,以及脆弱的脖颈。他扶着她纤细的下颌骨,气急败坏地在她微张的双唇上狠狠印下一个短暂霸道的吻。
她很甜——令人无比迷恋。
德拉科从沙发上跳下来,意犹未尽地俯身,拇指抚弄过她湿润柔嫩的嘴唇,激起她一阵颤栗。
他伏在她耳畔,呼出了热气腾腾的下半句话,“——乖乖在沙发上等着。”
赫敏心神迷离。
她的大脑可能被他的那个热吻、那根手指和那口热气烧化了。
天呐,她不该随意招惹他的。她瘫在沙发上,通红着脸想。
他走向操作台的背影高挑颀长。
她则乖乖地等着他,等他回来,好继续他令人迷惑的画作,或者再来一个令人迷恋的更加悠长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