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咒语,非常搞笑,并且出人意料地有用。
终于,哈利回想着科林可怜兮兮的无奈样子,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
而另一方面,金妮·韦斯莱瞪着哈利的背影,感受到了某种绝望的灵魂的暴击。
特别是当她听到卢娜说“他走的时候好像在笑,有什么这么好笑吗?难道那只骚扰虻跑到他的脑子里去了?”的时候,她似乎听到晴空霹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来,声声不息、久久不绝。
这天晚上,心怀担忧的赫敏和她的斯莱特林男友从秘道往回走,讨论完“对于哈利该用哪一套说辞为好”,又开始纠结“隐瞒朋友的意义”,直到走上城堡的八楼,他们的对话还尚未平息。
“你以前也曾经隐瞒过他不少事情,也曾经帮我保守过那么多秘密,那时候,你为什么毫无心理障碍?”德拉科问她。
“那不一样!”赫敏激烈地说,“隐瞒某些与他无关的事情,我当然没什么心理负担;可隐瞒与他息息相关的事情,甚至是危及到他的生命的事情,那种罪恶感是无与伦比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说,“然而——”
“是啊,我认同你和西里斯所说的那些道理。隐瞒是目前我们所能采取的最好办法。”赫敏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纠结,“可我始终认为,隐瞒他这样重大的事情并不明智,这会带给他很大的伤害,这伤害有可能是致命的打击。”
“也许你是对的。把他蒙在鼓里并不是上上之选,他可能会因为内心的疑惑而做出冲动的事。”他拥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可是,在现在的局势下,我们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赫敏闷闷地埋在他的肩膀里叹气。
“隐瞒他,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保护?”他充满担忧地望着黑洞洞的城堡深处,低声说,“保护他免受自身的伤害。保护他不被自身的黑暗所发现,保护他不被自身的黑暗所吞噬。我们都不想他成为被黑暗察觉,并被黑暗所控制的傀儡,对不对?”
“对。”赫敏心情沉重地说。
“你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隐瞒他,而是为了隐瞒那片黑暗,最终还是为了保护他,对不对?”他用温柔冷静的声音抚慰着她那颗惴惴不安的心。
“对。”她心中如有所动,蹭了蹭他的脖颈,像是吸猫一样吸着他,语气逐渐缓和下来,“我明白了。”
“回去吧,今天试着早点睡,好吗?”德拉科不舍地松开她,理顺了粘在她脸颊上的一缕头发,“虽然我很想同你一直这样待下去,我知道你累了。”
赫敏满口答应着,可还是杵着不动。她的目光在他的眼睛、嘴唇和锁骨间来回游移,有点舍不得他。
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犹豫不决地问:“德拉科,你会隐瞒我吗?”
德拉科的眼睛在壁灯的光影中晃动。
“有一天,你会因为想要保护我,而隐瞒我什么吗?”她凝视着他,小声问,“或者说,此刻,你心中是否有一个隐瞒我的秘密?”
德拉科哑口无言。
他隐瞒她的秘密,何止一个这样简单?
“我——”德拉科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凝视着她真挚的、好奇的、明亮的眼睛,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不知该如何作答。
赫敏用目光描摹着他微颤的睫毛、摇曳的眼睛,轻缓地说,“唔,我猜,你有很多的小秘密还没对我说——”
德拉科以为她会生气。
可她没有生气。她竟莞尔一笑。
她踮起脚尖,忽而用柔软温暖的唇轻触了他僵硬泛凉的唇。
她轻轻含了含他的下唇。对他咬了一咬。
在他张开嘴,反应过来之前,那女孩离开他惊讶万分的唇,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对他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来,“不过没关系,德拉科·马尔福,我会一点一点地搞清楚的。”
他愣住了。
她的举动,她的话语,无一不狠狠地震击了他的心神。
当你以为你已经对赫敏·格兰杰足够了解的时候,她总能做出点什么出人意表的事,说出点什么出人意料的话,让你狠狠地惊讶一番。
她像是误入暗夜的调皮的光明精灵,企图用柔和的光芒去探究他心底的深谷。
她对他吹响进攻号角的样子是如此令人心惊又如此迷人,她自信地对他放狠话的样子是如此强势又如此美丽。
他在她甜蜜又短促的吻中丧失了防备,在她须臾之间凑近所带来的扑朔迷离的香气中放松了警惕。
德拉科满脸通红,望着她令人恍惚的微笑,急促地眨巴着眼睛,说:“我——”
这时,胖夫人的一声怒吼终结了他支支吾吾的状态。
“你们到底给不给我口令,还是要我整夜在这里等着,等你们两个把话说完?”她在他们身后恼怒地用扇子扇着风说:“考虑一下一个加班的单身人士的感受,好吗?我什么时候才能去和我的朋友维奥莱特喝几杯?”
“对不起,马上!”赫敏忙说。她放过了那个张口结舌的斯莱特林少年,冲他笑着招了招手,迈进了公共休息室的门。
门关上的刹那,她满足地叹了口气,因为把那个向来镇定自若的少年弄得满脸通红而感到洋洋自得。
“没错,我会挖出来的,你脑中的那些羞于启齿的秘密,你心底的那些不轻易示人的光明。”她喃喃低语着,微笑着。
瞄了一眼休息室里处于备考状态的、睡眼朦胧的、东歪西倒的学生们,赫敏没看到哈利和罗恩,就打算回到女生寝室去,如同他所建议的那样去早点休息。
可没走两步,一个用格兰芬多围巾包着脑袋、脸上戴着夸张眼镜的人影就扑向了她:“赫敏!你总算回来了!你究竟去哪里了?”
“等等!你是谁?”赫敏一把推开了她,防备地说。
那人影把脸上的眼镜一把拽下来,露出了一双紧张的棕色眼睛,还有一缕橙红色的头发。她大惊小怪地发出嘘声,用气音说:“是我!”
“金妮!”赫敏打量着她的样子,以及她手里那副五颜六色的状如猫头鹰的防妖眼镜,惊讶地说:“你这是干什么?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骚扰虻’这一套胡编乱造的玩意儿了?”
“什么骚扰虻?哦,这是我向卢娜借的。我只是想保持低调!”金妮鬼鬼祟祟地打量着四周,低声说,“我总觉得不安全,我感觉大家都在看我。”
“当然,大家当然都会看你了!这可是六月!只有你在围围巾,还围得这么引人注目,像是阿拉伯人的缠头巾!这简直像是在你脑袋上装了一个‘快来取笑我’的金红色的广告牌!”赫敏捂着额头,不忍直视地问:“你真的——觉得这样低调吗?”
“赫敏,你的嘴巴真是越来越毒舌了,我猜这得怪某个斯莱特林刻薄男孩的影响!”金妮眨巴着眼睛,自欺欺人地说:“至少大家不知道这围巾里藏着的是谁!”
“很难不知道吧?”赫敏凉凉地说,“你随随便便就扑到我身上,还抱着我那只一脸不高兴的猫走来走去。全学院敢这么做的人,只有你——金妮·韦斯莱!”
金妮惊恐地看了赫敏一眼,立刻后退两步,企图与她保持距离,并且迅速用手把克鲁克山的猫脸给捂起来。她欲盖弥彰地大声说:“你——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现在大家都听到你的真实声音了!你忘了伪装你的声音,金妮。”赫敏笑了一声,找了个角落的空沙发,像某个斯莱特林少年一样颇有气场地坐下来,拍拍旁边的空位,好整以暇地招呼她说:“过来,坐下,说吧。怎么回事?”
金妮长叹一声,放弃了这种无谓的挣扎。
“人家掉马甲了!”她号啕一声,然后像小狗一样呜呜嘤嘤地冲到赫敏的怀里去,哭唧唧地说:“我丢人的一面被哈利给看见了……他肯定在笑话我……我没脸见人了……”
“别着急,慢慢说。”赫敏搂着她,拍拍她的肩膀,“究竟是怎么回事?”
克鲁克山竖起耳朵,表情很警惕。它被迫困在金妮的怀里,一边皱着鼻子被她摸着脑袋,一边听她对赫敏叽叽咕咕地讲了一刻钟的话。
等金妮断断续续地讲完了事情的经过,赫敏噗嗤一声笑了,“我不觉得他在笑话你,我觉得你当时表现得挺可爱的。”
“我当时几乎是在骂街了,像个小泼妇一样!”金妮捂着脑袋,发出哀嚎,“我的形象啊……我维持多年的形象啊……”
“放轻松吧,金妮。你成功地丢掉了你的形象包袱。那么现在,再把围巾给解下来吧,好不好?这么热的天气,你会长疹子的。”赫敏笑着帮她解开围巾,劝慰她,“最起码,你终于对他说了话,不是吗?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不不不,绝不是这样的对话场景。这跟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金妮橙红色的头发终于获得了解放,她喘了口气,挠着沙发说,“赫敏,这不能算数,我当时说话的时候,根本没留心是他!”
她猛地把那只意图溜走的猫举起来,鼻尖对着它的鼻尖:“对不对,克鲁克山?这根本不算是交谈!”
克鲁克山被猛地举到了半空中,吓了一跳。它睁大着眼睛,看着她的棕色眼睛,不满地对她叫了一声,肥硕的爪子在半空中虚妄地划动着。
“好吧,随你便。这次不算数,好不好?我们从头再来。”赫敏哄着她说,“金妮,你能把我的猫先给放开吗?”
“不——我需要它陪着我。它比你靠谱多了!”金妮愤懑地说,“你总是跟着你的斯莱特林男朋友到处乱跑,跑得无影无踪!我都听罗恩说了,你们两个共同消失的次数,比克鲁克山跑禁林的次数都勤快!”
赫敏轻咳一声。她认为,在战火波及到自己身上之前,她必须要转移话题。
“哈利!”赫敏冲某个方向忽然打了个招呼。
金妮立刻丢下猫,慌慌张张地往女生寝室的入口方向落荒而逃,“晚安,赫敏!”
“晚安,金妮。”赫敏狡猾地笑了笑——四周压根儿就没有哈利的身影出现过。
她对克鲁克山温和地说,“去禁林的话,要注意安全。今夜,又是个满月呢。”
克鲁克山轻轻地叫了一声,愉快地蹿到了窗台上,须臾就不见了踪影。
它要直奔打人柳。
每个满月,这只猫都会故地重游,在那棵曾经见证它报仇雪恨的打人柳的树杈上待一晚上,回味着自己复仇的快乐一刻。
每个满月,它都要等一晚上。它要看一看,有没有它所期待的人,来夸一夸它的战果。
绿眼睛。红头发。她对它微笑,脸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它总是会想着,或许,她能从天而降,站在树底下,夸一夸它。
“喂,这里来了一只猫。”芙蓉·德拉库尔微微吃惊地说,看着那只皮毛灿烂的、不怕人的、大摇大摆地蹿上柳树枝桠间的猫,“这只是一只猫吗?不会是另外一个阿尼马格斯吧?”
西里斯正蹲在打人柳的某个凸起的树根前,埋着一个透着银光的水晶瓶。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只姜黄色的猫,微笑了:“哦,你怎么会在这里?”
克鲁克山盯着他的灰眼睛,懒洋洋地叫了一声。
“它不是阿尼马格斯。”西里斯对芙蓉说,“它是我的老朋友。”
“它的主人是谁?”芙蓉好奇地问。
“一个很聪明的格兰芬多的女学生。”西里斯抬头问那只猫,“是不是这样?”
克鲁克山不说话,也不叫。它慢慢地把头趴在树杈上,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瞧。
“它叫什么名字?”芙蓉问。
“呃——赫敏管它叫‘克鲁克山’。赫敏是它现在的主人。”他散漫地对芙蓉说,而后问那只猫,“克鲁克山,这个名字倒也不赖,对不对?”
芙蓉没听明白西里斯古里古怪的语法,她只顾着高兴地对那只猫打招呼,“克鲁克山,你好!”
她站在树下使尽解数逗它,想把它给引下来;它却歪着脑袋,瞥了一眼她的蓝眼睛,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它像一块皮毛灿烂的顽固的石头,长在了树杈上,不肯挪动一步。
在芙蓉的逗引声中,西里斯重新低下头,垂着眼睛,沉默着埋那个水晶瓶,直到它被埋得严严实实。
这时,距离芙蓉含曼德拉草叶片已经整整过了一个月。
这天,趁着满月,她在西里斯的指导下将叶子取出,用一个水晶小药瓶装满唾液,将叶子浸泡在其中,让它接收纯净的月光。
在把水晶瓶埋到地底下之前,他们还在月光照耀的水晶瓶里加入了一根芙蓉的银色头发、一银茶匙的搜集自整整七天没有阳光或人类接触过地方的露水,以及一个鬼脸天蛾的蛹。
“埋好了。”西里斯清了清嗓子,对芙蓉说,“记住这个地方。”
“很难不记住吧?”芙蓉停止了逗猫的行动,笑着说,“这棵树这么明显!”
她见西里斯要起身,顺手拉了他一把。他惊讶地挑眉,还是借着她的手从原地站起来了。
“直到下一个雷电交加的暴风雨来临前,都不要再看它或惊扰它。”他用急急忙忙的嘱咐掩盖自己的不自在,“不要忘记,等待暴风雨来临的期间,每次日出日落时都要将魔杖尖端指向心脏,念那个咒语。”
“阿马多,阿尼莫,阿尼马多,阿尼玛格斯(Amato Animo Animato Animagus)?”芙蓉再次确认自己的发音。
“是的。咒语必须念出正确的次数,不能遗漏任何一次。”西里斯严肃地说,摆出一副不同于外表的学究气,“等待暴风雨来临的时间可能长达数周、数月甚至数年——”
“在这段期间,水晶瓶必须保持完全不被打扰、不与太阳接触的状态。阳光污染将会导致最惨重的突变。”芙蓉懒洋洋地接话,“你说过的这些注意事项,我都记住了。”
“没错,你记得就好。”西里斯说,继续盯着那只猫。
芙蓉背着手,仰头看了看那只过度镇定的猫,又端详起那株纹丝不动的打人柳来。
她感兴趣地用手抚摸着那些垂坠的剪刀似的叶片;它们则在她手的波动下轻轻摇曳,显得温顺极了。她问他:“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的意思是——让这棵树停下来?”
“这是个秘密。”西里斯简短地说。
芙蓉摇摇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又去研究那棵打人柳。
趁芙蓉兴致勃勃地去端详那些树干的纹路,他对那只猫说,“你要下来吗?我要让它活过来了。”
克鲁克山固执地伏在枝桠间,装聋作哑、纹丝不动。
“我知道,我知道。你做得很棒。你是只聪明的猫,还很勇敢。她会为你自豪的。”他小声对它说,叹了口气,“可是,你得向前看,对不对?”
“她不会回来找你了。就像他也不会回来找——”他欲言又止,眨了眨自己的灰眼睛,就好像头顶那只眨了眨自己眼睛的猫一样,感到这夜风微凉。
克鲁克山甩了甩瓶刷子一样炸起的尾巴,不满地对他哈了一声气。
“哥们,别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他顿了顿,重新想起了哈利的伤疤,语气沮丧地对它说,“哈利有危险。极度危险。你得看着他,保护他。你可不能撒手不管,是不是?”
它犀利地瞪着他,他也无奈地瞪着它。
“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去看着他、守着他、护着他,就像你以前常干的那样。”西里斯眯起眼睛,对它说,“那可是她的儿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西里斯·布莱克,你对这只猫在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芙蓉疑惑地问。
“没什么。”他转身就走,似乎打算就此当个甩手掌柜,把那孤零零的温顺的打人柳留在原地。
芙蓉一头雾水,一边跟在西里斯身后,一边回头看那棵树。
她惊讶地说:“咦?那只猫不见了!它去了哪里?”
西里斯没答话。他头也不回地一挥魔杖,说了一句“瓦迪瓦西”,地上的一颗石子立刻窜到打人柳的根部去了——那柳树重获新生,开始飒飒抖动。
“我必须得知道这办法!否则,等暴风雨来临的时候,我该如何穿越打人柳,去进行下一步?你总不能一直待在霍格莫德村吧?”芙蓉诧异地瞄着身后嗖嗖挥舞枝条的打人柳,拉住他的衣角说。
他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疏离地说:“我会负责的,不会给你耽误事。”
她咬着唇,因为他的隐瞒态度和疏离语气,自尊心受到了一丝挫伤。
西里斯兴致索然地看了她一眼,还是简短地解释了一句:“知道得太多,对你并不安全。”
打人柳下的树洞连通着尖叫棚屋。尽管卢平现在有了狼毒药剂,他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假如这个好奇的法国女孩想要钻进去看一看的话,他不能保证那里一定安全。
芙蓉瞪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是在敷衍自己。
西里斯·布莱克今天显得魂不守舍、神神叨叨的,好像有什么心事。
“你还好吗?”她顿了顿,最终决定关心一下自己的阿尼马格斯老师,“你的情绪似乎有点低落。”
“没事。”西里斯说,脸上有几分不耐烦。
“没事?你身上的酒气可不是这么说的!”她对他的说辞横眉冷对,漂亮的脸沉了下来,“你喝了多少酒?”
“一点——”西里斯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脸怒气勃发,这让他不自觉说出了实话,“——很多。”
“我就知道。”她小声说,“怪不得会跟一只猫啰啰嗦嗦地说那么久的话。”
这是一个晴朗的满月夜,一丝乌云也无。她借着皎洁的月光去看他的脸,发现了他来不及掩饰的忧郁焦灼的表情。
在芙蓉看来,这表情安在自大散漫的西里斯·布莱克的脸上,过于不同寻常。
“你在担心什么事?”她研究了一会儿他脸上的表情,决定猜一猜他的心思,“担心哈利?哦,他是个好孩子。我不能保证任何事;但如果我在迷宫遇到他,我会照应他的,好吗?”
“事情没那么简单……虽然如此,谢谢你的慷慨和友好。我想,我对哈利有信心,他是个勇敢的孩子。”西里斯对她惆怅一笑,把情绪藏在低垂的眼睫下。
他所担心的是哈利的伤疤,以及哈利的伤疤下隐藏的肮脏灵魂。
西里斯正背负着沉甸甸的精神重担。与德拉科和赫敏的对话还回响在他的耳畔,对于哈利未来的担忧时常缠绕在他的心间。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某一瞬间,他对自己毫无信心。
他是曾经失败过一次的人啊。他没有保护好詹姆和莉莉。他曾运筹帷幄、用尽心机,他曾以身为饵、以命相搏,可他们仍旧没有逃脱掉伏地魔的追杀。
这一次,面对一个几乎是惨败的开局,一个是伏地魔魂器的孩子,他能不能成功保护好他?他能不能做好一个教父,能不能保护好自己的教子,保护好詹姆和莉莉的儿子?
他动摇着,担忧着,自我怀疑着。
“这件事——跟穆迪教授有关吗?”她想起他假扮穆迪教授的那些日子,觉得这件事很可疑。
“关系不大。我没法对你解释这件事。”西里斯烦恼地说,原地转了两圈。他想找什么东西出出气,但又一无所获。
他只能把目光投向身旁的灌木丛,直愣愣地看着一只刚刚停留在树叶上的丑陋的甲虫。
“我不喜欢看到你这样低迷的样子。”芙蓉高傲地说,几乎要用鼻孔看他了,“你看起来像个懦夫。”
“不要乱用英语词汇——你什么都不知道!”西里斯愠怒地看了她一眼,被“懦夫”这个词给深深冒犯了。
“因为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梅林在上,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做懦夫!”芙蓉火冒三丈地看着他,“想要什么就去争取,谁让你不高兴就把他打回去,谁拿走了你的东西就把它连本带利讨回来!只知道垂头丧气,一点用都没有!”
“你可是西里斯·布莱克!他们说,你是最勇敢的格兰芬多,不是吗?”她对他凶巴巴地说,“支棱起来,战斗到底!”
西里斯诧异地看着她。
某一刻,他被她语调里那股出人意料的战意给震住了。
这些天,与芙蓉的私下相处,那些禁林里的愉快漫步、语言间的热烈交谈、相处中的有趣氛围,逐渐冲淡了他对她的某些印象。
直到此刻,他才重新清晰地记起,她可从来不仅仅是一个优雅灵秀的法国女孩,她还一直都是那个面不改色放倒一头凶残火龙的女勇士。
她的身上,可从不缺乏昂扬斗志。
“你说得对。”西里斯轻声说。
他看向那个不服输的女孩,她柔和的脸庞此刻显得令人意外地刚强。她闪着银光的碧眼灼灼地看向他,就像是一朵在荒野里离奇绽放的温室花朵,天真、倔强又生机勃勃。
(芙蓉·德拉库尔,“Fleur Delacour”意为“宫廷之花(flower of the court)”,也有“温室花朵”的意思。)
难道,他还不如一个17岁的女孩更加勇敢吗?
西里斯·布莱克要被她给看扁了,做个懦夫吗?
西里斯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复杂、艰难又坚定的笑容,“我——我该振作一点的。”
“我允许你再低落一个晚上。”芙蓉原地叉腰,趾高气扬地对他宣布,“明天就要振作起来,重新做那个勇敢的西里斯·布莱克!”
“多管闲事。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他桀骜不驯地说,转身走了,嘴角泄露出一点笑意。
“你敢说我多管闲事!西里斯·布莱克,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你给我站住!”融融的月光下,女孩一甩齐腰长的银色头发,红唇气愤地抿起来,恼怒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