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听韦斯莱夫人说,她失踪有一段时间了。”赫敏满面忧思,“德拉科正在通过某种特殊渠道去拿到她的照片,我们打算一收到照片就给哈利确认看看。”
“伯莎·乔金斯——她好像比我们大几届。我跟她不熟悉。”西里斯说,“她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特别八卦。”德拉科说,“一旦确定是她,我们就得考虑,黑魔王会不会透过她来了解魔法部的动向。”
“不错。”西里斯皱眉思索了一会,“哈利正准备比赛呢。你们最好什么多余的话都别说,只让他先看一眼,以防万一。”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德拉科心浮气躁地问,“话说回来,今晚的墓园计划——”
“安排好了。”西里斯简短地说,显得很有信心。
“有关火焰杯的安全问题——”德拉科欲言又止。
“邓布利多亲自施了相当多的强大的保护咒,没人能再对它施‘门托斯’了。今天早上,我是亲眼看着他放进迷宫深处的。”西里斯从容地说,“如果连他都不能让火焰杯安全无虞的话,没有别人能做到了。”
“那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德拉科慢吞吞地说,他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弛下来,“我们就可以专心致志地思考伯莎·乔金斯了。”
“听着,我得先去礼堂与哈利汇合了,我答应过要陪他一同吃晚餐,给他加加油什么的。”西里斯看了他们一眼,迟疑地问,“猫头鹰也可以在餐桌上等的。你们不去吃点什么吗?”
那对愁眉苦脸的情侣齐刷刷地冲他摇头,继续望眼欲穿地等待着那只姗姗来迟的猫头鹰。
西里斯又看了他们两眼,他们毫无动静。
“冒傻气的情侣——”他摇摇头,独自向礼堂的方向走去了。
“赫敏,你饿不饿?”德拉科注视着天边越来越多的晚霞,问她。
经西里斯这么一提点,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女朋友会不会腹中空虚了。
“我没胃口。”赫敏有气无力地说,“你知道,一旦我的猜测是真的,这意味着什么吗?”
德拉科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种可能性及其所能造成的后果,让人如鲠在喉。
他艰难地说:“照韦斯莱夫人所说,伯莎·乔金斯流转过那么多部门,平时又爱打听闲事,魔法部的很多秘辛都会被知道的。”
假如上辈子死的就是伯莎·乔金斯——也许正是她,让黑魔王知道了魔法部里预言球的秘密,进而使得父亲不得不在黑魔王的要求下,去谋划一场围绕那该死的预言球的盗窃活动,并以失败告终。
获取预言球的失利——是马尔福家走入万劫不复的开始。
当然,这话并不完全精确。
德拉科心中明白,“站队黑魔王”才是马尔福家万劫不复的开始。
只不过,当时卢修斯和纳西莎并不这样认为。他们被黑魔王所许诺的美好前景迷了心窍,对黑魔王曾经所创造过的显耀局面充满怀念。
那时候,都不知道,他们的选择已经在暗中被命运标注好了价码——万劫不复的价码。
今夜,满腹狡诈的黑魔王到底能不能复生?德拉科心绪不宁地盘算着、焦灼着、担忧着。
应该很难吧。只要哈利去不成墓园,“复生”一事,对于黑魔王来说,就是空中楼阁。德拉科不确定地想。
唯一能确定的是,卢修斯这次是绝对去不了墓园了。
德拉科昨天才刚收到一张纳西莎寄来的、留言处照旧空空如也的麻瓜明信片,背面的图案是美国的迈阿密海滩。
两个月以来,德拉科用一些忐忑不安的、充满热情的问候的信件,换来了四五张类似的空白明信片。
明信片背面的图案,从科罗拉多大峡谷的壮丽风景变到了黄石国家公园的原始图景,又从写着“HOLLYWOOD(好莱坞)”的巨大标志变到长长的金门大桥。
这对任性的夫妻似乎打定主意环游美国,在他放假前,压根就不考虑回英国的可能性了。
德拉科猜,卢修斯和纳西莎大概还没消气。就连他的生日,他们似乎也不放在心上了。
唯一能证明他们还记得家中独子的生日的证据,是古灵阁寄来的信件。信件通知他,他的父母以及祖父,都在六月五日的时候,分别往他的金库里转了一笔冷冰冰、沉甸甸的金加隆。
“我还在想另外一件事。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是谁?”赫敏有些疲倦地说,“显然,伯莎·乔金斯是跟踪他才遭的殃,他们必定相互认识——”
她把头倚在他肩膀上,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德拉科从飘忽的思绪中回来,替她总结:“他们可能共事过,或者在生活中有所接触,甚至可能是朋友。”
“对。而且哈利也接触过那个男人。因为哈利说,他的声音有一点熟悉。”她喃喃道,“哈利认识的成年巫师,大多数都是学校的教授,还有——”
“——三强争霸赛的裁判。”德拉科毫不犹豫地接了话。
“没错。”赫敏的脸上浮起淡淡的愉悦之色。
在表面平静的优美的傍晚时分,在弥漫着阴谋气息的不安氛围里,唯一能让她感到欣慰的是,有人能与她同频思考,甚至不需要她花费任何额外的心力去解释什么。
What a relief(谢天谢地)!这一瞬间,她感到,自己的内心并不是孤单的。
“你在怀疑谁?显然,五个裁判里,马克西姆女士由于性别不符合,首先先被排除了;邓布利多教授,想也不可能是他;那位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前司长巴蒂·克劳奇已经死在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里了;只剩下两个人——前食死徒卡卡洛夫和欠了一屁股债的卢多·巴格曼。”德拉科顺着赫敏的思路继续抽丝剥茧,顺便把玩着她漂亮的手指头。
赫敏心事重重地盯着漫天霞光,轻声问他:“你认为是哪个?”
盘算了一会儿,德拉科说:“普遍意义上来说,前食死徒与黑魔王之间有着永远无法断绝的联系。卡卡洛夫为人精明、胆子又小,万一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临阵倒戈,他完全有可能为了保命,转过头去支持黑魔王。”
“卢多·巴格曼先生呢?他最近的行迹很可疑。”
德拉科缓慢地说:“我想,他只是为了躲债而已。”
他记得,前世的巴格曼因为身上所背负的巨额债务,一直混得很差劲;可他并没有堕落到那种地步,加入到食死徒的阵营里去。
“可是,巴格曼先生对于哈利一直有不同寻常的兴趣,他总是想要接近哈利,对不对?哈利对他一直很抵触,没给他接近的机会。我记得,在哈利的梦里,神秘人曾经因为那男人接触不到哈利而惩罚他。”赫敏犹豫着说,“你不觉得,这个情况很符合巴格曼先生与哈利之间交流的现状吗?”
她补充道,“而卡卡洛夫教授,我从没看见他试图接近过哈利。”
“可不可以这么想,正因为卡卡洛夫没接近过哈利,黑魔王才会责备他办事不力?” 德拉科盘算着,“说不定这个懦夫根本就不敢接近哈利,鉴于阿拉斯托·穆迪这个前傲罗一直在哈利身边打转。”
“这话不无道理。哈利听克鲁姆说过——”赫敏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因为听到“克鲁姆”的名字而变脸色,悄悄松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卡卡洛夫教授一直闷头在大船的房间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西里斯也说过类似的话。”他思索着说,“我想起来一点,卡卡洛夫与老巴蒂·克劳奇有旧交,他们曾经做过交易。你知道,就是那种用食死徒名单来换取赦免令的那种交易关系。”
“可真看不出来!”赫敏惊讶地说,“我一直以为他们很不相熟。这么说,卡卡洛夫的嫌疑似乎也很大——”
“说不定,当我们都以为他闷在房间里的时候,他正偷跑出去帮助黑魔王,还要营造出一种自己在房间浑噩度日的假象。”德拉科发挥了一点想象力。
赫敏苦恼地问:“要不要立刻告诉邓布利多教授,干脆让他把这两个人给控制起来?或者干脆终止比赛?”
“凡事讲求证据。我们不能随意跑到裁判席上,去指责某位身居高位的裁判是黑魔王的拥趸,对不对?他们不会随便相信两个学生毫无根据的指责,更别提终止比赛了。”德拉科提醒她,“虽然我很欣赏你对某位教授施展石化咒的能耐,我们不能总是用同样的办法。这样的话,我们极有可能一无所获,还会打草惊蛇。”
“可是,邓布利多教授一定会明白我们在说什么的。”赫敏坚持不懈地说,“他应该提高警惕,不是吗?”
“邓布利多啊,”德拉科幽幽地说,“恐怕这位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早已经透过他的半月形眼镜看到了某些异常现象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我猜他早有想法。”德拉科从容地说,“你没注意到吗?他今天正密切地关注着所有裁判们的动向。今天中午的时候,他还一直在跟终于出现在教工餐桌上的卡卡洛夫寒暄。”
“他是在监视卡卡洛夫吗?”她问,“他是在‘钓鱼’吗?”
“可以这么理解。”德拉科试图揣摩出这位深不可测的伟大巫师的一角思想,“我甚至认为,他在与一个隐形的对手下一盘大棋,并且笃定一切都不会出岔子。”
那些针对哈利所采取的一系列监视措施,那些对于凤凰社社员行动的调遣安排,绝不是邓布利多随意为之的。
“哦,我又开始担心哈利了。”她说,“有这么多不确定因素的情况下,他可能会遭遇很多危险——”
“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邓布利多想要磨练哈利。”德拉科淡淡地说,“他简直是在把哈利当成一头无辜的肥羊那样架在火上烤。”
不管背后原因为何,这个身上负有“救世主”光环的14岁男孩,似乎总要经历比常人多的荣誉、鲜花和掌声,同时,也要经历比常人更多的艰辛、危险和苦难。
而邓布利多总是在一旁轻描淡写地看着他经历一切艰难险阻。他神秘莫测地微笑着,堂而皇之地袖手旁观着,只是在很偶尔的情况下,为哈利提供一点儿小帮助。
“何出此言?”赫敏打量着他的表情,问,“你是不是又要对我讲你那些阴暗理解和极端想法了?”
“赫敏,抛开你对于邓布利多的完美滤镜,想想密室那件事吧!我之前在看冥想盆的时候,知道了一个秘密——邓布利多能听得懂蛇语。”少年眯起他那双淡灰色的眼睛来,表情显得有点不认同,“我猜,密室开启的时候,他早就意识到那条蛇怪的存在了。像他那样法力高强的巫师,当时本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比如说,他可以顺着管道去找找那条蛇,避免那些学生石化的事情发生的。”
赫敏困惑地皱起眉头。
“可他没有这么做。”他冷冷地说,“他按兵不动,让全校师生慌乱了一整个学年,还让你在图书馆外面被石化了。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气恼这件事吗?”
“哦,德拉科,别生气了。”她吻了吻他的唇角,顿时让这少年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她甜滋滋地说,“多亏你当时救了我。”
少年一下子消了气,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影来。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赫敏疑惑地问,“我不认为邓布利多教授是那种对他人的痛苦视而不见的巫师。”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继续输出着自己的思考和判断:“我认为,他不采取行动,只有一个原因,他在等待着哈利去采取行动。哈利这个冤大头,他应该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内心折磨和自我怀疑吧?”
“是的。那时候,哈利曾经不安和低落了很长一段时间。”赫敏说,“他那时候的状态,有点像他在本学年刚发现自己成为勇士时候的状态。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这就是我质疑邓布利多行为合理性的原因之一。他在给哈利施加一些在我看来毫无必要的苦难,就好像他还不够苦似的。”德拉科撇撇嘴说,“我不否认哈利的表现在同龄人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了——无论是应对学生们的疏远还是应对那些令人咋舌的险境——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享受这些莫名其妙的敌对和危险。”
“没错,我猜哈利更想和罗恩玩一整天的高布石游戏,而非与火龙搏斗。”赫敏愁眉苦脸地说,不免又想起“哈利可能是个魂器”的事。
“好了,这就是我有关邓布利多的某些阴暗理解。”德拉科看着她苦闷的脸色,决定暂且放下这个话题,“不过,这不是我们此刻讨论的重点。现在,让我们想想该怎么对付那两个嫌疑人吧。”
“虽然你对于卡卡洛夫的分析很有道理,我依然觉得巴格曼怪怪的。不要忘记,他还是伯莎·乔金斯的上司,他们共事过。他们理应是更加熟悉的。”赫敏说,“卡卡洛夫可没跟伯莎·乔金斯有什么联系。”
“的确。”德拉科说,“那么,今夜,我来盯住卡卡洛夫,你来盯着巴格曼,如何?”
“乐意之至。”赫敏活泼地说,“就像过去那样,追击我们的嫌疑人吧!我负责对付奇洛,你负责对付斯内普教授,是不是?”
她带着回忆往事的愉快笑容,举起手掌面对他,表情显得很积极。
德拉科心情不错地挑挑眉,同她击了掌。他被她的表情所带动,语气里不免体现出了积极的成色:“没错,二选一,总有一个能中吧?”
当他们相视一笑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突兀地从他们身后传来。
他们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警惕的光。他们不再说话,而是回头去张望那脚步声的源头。
“我不想打扰你们谈天说地的兴致,或者含情脉脉对视的氛围。我能理解,某些冒傻气的小情侣们废寝忘食地想要黏糊在一起,不过,我猜你们作为人类,而非草木,大概还是会饿的。”西里斯·布莱克将两个哗啦啦作响的大纸袋放到他们身侧的座位上,轻松地说,“我叫小精灵们准备了点方便取用的食物,金枪鱼三明治,唔,还有鸡肉三明治,还有些点心、瓶装饮料什么的——”
他递给了他们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扬了扬下巴,笑了笑,拖长语调说:“哦~这条长廊,一直是个约会的好地方。话不多说,约会愉快。”
“闭嘴,西里斯!我们是在等猫头鹰!”德拉科恼怒地冲他悠闲离去的背影喊。
然而,西里斯·布莱克只是背对着他们挥挥手,高声说了句“不客气”,便重新双手插兜,自得其乐地吹着口哨,从长廊的拐角那边消失了。
“他简直不可理喻!”德拉科微微涨红了脸,“他明明知道我们究竟在干什么!”
西里斯·布莱克,当他不同你谈论正经事的时候,他就永远在调侃你,或者走在准备调侃你的路上。
“哦,我认为他只是在关心我们,”赫敏兴冲冲地打开其中一个大纸袋,打量着瓶装的热气腾腾的南瓜汁和黄油啤酒说,“以一种诙谐的方式。”
“不如是说让人抓狂的方式,他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幽默感,总是喜欢调侃人——”德拉科拆开另外一个纸袋,一边往外拿三明治,一边小声嘟囔着说,“你都没法好好地对他表达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