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德赫前世故事(15-18)偷看、消失、绊倒、聪明
前世故事之十五:偷看的格兰杰
时间:四年级,圣诞舞会后
地点:拐角的楼梯
德拉科认为,他可能正在经历某种圣诞舞会夜所带来的后遗症。
“舞会后遗症”这东西,对于斯莱特林们来说,并不稀奇。
布雷斯经历了好几天宿醉的头痛,潘西则嚷嚷着说自己的脚快断掉了,连克拉布和高尔都有点吃不动早餐——由于那天晚上吃得过多,吃坏了胃口。
至于德拉科,他的后遗症更为特别、也更为持久一点: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注意力——他总是会满怀怨念地关注着某个女孩的动向。
比如说,他走在楼梯上,经过图书馆那一层的时候,总要放缓脚步,看看那个棕褐色头发的女孩在不在附近。
这天,他照例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终于发现了那女孩的身影。
她抱着书,正急匆匆地从下面的楼梯往上走。
于是后遗症发挥了作用——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她散漫的棕褐色头发给拴住了。
她为什么不再盘起头发来?
德拉科总想再看看它挽成圣诞舞会那天高雅的模样。然后,再亲手给她打散掉。
一定很好玩——他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
那女孩对德拉科的邪恶想法一无所觉,正全神贯注地扶稳自己手里的那摞厚书。
他们在楼梯拐角的平台相遇了。她看到迎面撞见的人是他,眼里顿时充满戒备和警惕;他则故作不屑,瞧瞧她明亮如火的眼睛,撇撇嘴,懒洋洋地往下面楼梯走去。
就像陌生人那样,他们擦肩而过。
不然还能怎样?德拉科怨念地想,跟赫敏·格兰杰来个亲热的贴面礼吗?
德拉科确信格兰杰是不会再看他一眼的,她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说不定回去还要因为今天撞见了一个马尔福而特地洗洗眼呢。
于是他安心地放缓脚步,悄悄抬头,打算从楼梯下往上瞧,争取在她完全走上去之前再看看她,研究研究,一个小泥巴种的腿为什么可以生得那么笔直漂亮。
然而,在抬头的那一瞬间,他发现她一边缓慢地往上走,一边低头盯着他瞧。
更要命的是,他们四目相对了。
德拉科忽然耳根滚烫。
他望着她,内心忽然出现了一阵古怪的痉挛,就好像他下楼时突然踏空了一级台阶那样。
而她,显而易见地有点慌乱。她立刻搂紧那摞厚书往楼梯上跑去,摆出一副惊讶的、被冒犯的神气。
不可理喻!
莫名其妙的女孩,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看他一眼?
她应该继续注意自己那摞摇摇欲坠的厚书,不是吗?
德拉科恼火极了——他不该抬头看她的——她不该发现他看她的——他非常生自己的气。
前世故事之十六:消失的格兰杰
时间:四年级,三强争霸赛的第二个项目
地点:黑湖看台;魔药教室;校医院病房;礼堂餐桌
德拉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格兰杰的消失而感到烦恼。
都已经过了两个月了!他以为自己已经从圣诞舞会夜的后遗症走出来了。
可这天,他找不到她的时候,竟然有点失落、甚至有点慌神了。
好吧,德拉科·马尔福承认,也许是因为那个吻,他一直都有点耿耿于怀那个吻。
他究竟想要骗谁呢?这两个月来,他总是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
正如现在一样。
他的目光扫过一切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图书馆的座椅上,礼堂的餐桌上,甚至三强争霸赛第二场比赛的黑湖边的看台上。
可格兰杰无影无踪。
这可真是新鲜事!她难道不是波特的头号支持者吗?这么重要的场合,她竟然都不给波特加油了?德拉科有点烦躁,在看台的朔风中裹紧了自己的长袍,试图用克拉布和高尔的傻笑和食物咀嚼声分散注意力——完全没用!
他心情低落地等待了一个小时,惊讶地发现,水淋淋的格兰杰竟然从湖里出来了——她竟然是威克多尔·克鲁姆的珍宝——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她凭什么?他又凭什么?
哪个不长眼的混蛋会把她当成他的珍宝——疯了吧?
德拉科沉下脸来,用望远镜查看了一会儿她冻得打颤的脸,又钻研了一会儿克鲁姆对她低声说话的样子,忽然不想再看下去了。
谁会在乎她有没有在黑湖底冻坏、有没有被那些丑陋的人鱼给吓哭——他才不在乎!
他想放下望远镜,一走了之;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依然固执地举着望远镜,眼睛也不受控制,冲着她的方向猛瞧。
于是他只能假装自己在关注那该死的德姆斯特朗勇士。
“就因为她是他舞会的舞伴,她就被认定为是克鲁姆的珍宝吗?”潘西的声音顺着冷风传来,“她可真爱出风头,是不是?先是波特,再是克鲁姆——”
“没错,我看她善于玩弄别人的感情!”德拉科盯着她扑向波特的身影,低声说。
“你说,她是不是私下炮制了迷情剂?”潘西轻佻地笑着说,“给克鲁姆喝了点儿?”
“哦,为什么不呢?”德拉科恶狠狠地说——看她散着湿透的头发给波特披毛巾的狼狈样子——觉得她此刻微笑的模样无比刺眼,“她脑子那么机灵,又野心勃勃,只对大名鼎鼎的巫师情有独钟!”
“我得做点什么!”潘西愤愤地说,“可不能让克鲁姆受到欺骗,也不能让波特他们如此嚣张!”
于是那份《女巫周刊》新鲜出炉了。潘西·帕金森找到了自己的同盟——丽塔·斯基特——炮制了一则充满丑闻的报道:《哈利·波特的秘密伤心史》。
看到这则添油加醋的报道的时候,德拉科心态复杂。
一方面,他感到很解气,那些她谈笑间无意赋予他的烦闷情绪,终于有了一个出口去宣泄;另一方面,他握着那本杂志,忽然迟疑了。
不知为何,这次他不想去做那个出头鸟,也不想要当众去嘲讽她这件事。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没事吧?”潘西怀疑地问,忽然又兴奋起来,指着他背后咯咯笑着说,“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德拉科知道是谁来了。可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她。他随着四散的斯莱特林们走开了,后背挺得僵直。
他不想再被她发现他注意她了。
“你在里面会找到你感兴趣的东西,格兰杰!”潘西大声说,把杂志扔给了那个女孩。
德拉科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他板着脸——克制着自己转头看她的冲动——随着那些斯莱特林们走进了刚刚开门的地下教室。
“我猜她会很恼火——她活该!”潘西坐在他身旁的座位上,幸灾乐祸地说,“谁让她自不量力,要去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克鲁姆的!我的姐妹团都被她气得人仰马翻!”
“不,她没有恼火。你的希望落空了。韦斯莱说她被丑化成了‘Scarlet Woman’,她竟然大笑起来了。”布雷斯偷听了一会儿,隔着德拉科对潘西说,“瞧,她正不知羞耻地笑着呢,还冲我们这边挑衅地挥了挥手。”
德拉科冷哼了一声,摆弄着熬制增智剂所需的魔药材料。他忍了又忍,终于在大家都不再注意她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女孩没有继续笑或者继续挥手或者继续看向斯莱特林学生们的方向。
她正羞红着脸,低着头,举着捣锤对付一碗圣甲虫,似乎被朋友说出那样令人难堪的称呼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好像这胡编乱造的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样。
除了脸红以外,她竟表现得如此淡定。这让德拉科更恼火了。
就连斯内普教授当众读出整篇报道,并对每一句加以辛辣的点评和嘲讽,她都表现得很漠不关心、适应良好。
就连波特也在令人惊讶地忍气吞声着。德拉科拿徽章照他,他却表现得毫无脾气——似乎这可怕的报道说的是事实一样。于是德拉科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蛇院院长好像与德拉科感同身受。尽管斯内普教授面无表情,德拉科却知道,他在源源不断地挥发着自己直冲魔药教室天花板的怒气。
他甚至不依不饶地想出了新的惩罚措施——把关系紧密、难舍难分的波特三人组分散在教室的不同角落里了。
德拉科没注意到波特和韦斯莱被发配到教室的哪个犄角旮旯里,他只注意到了一句话:“格兰杰小姐,你上那儿去,坐在帕金森小姐旁边。”
“哦,不!”潘西小声抱怨,“我不想同她做搭档,她总是对别人的操作手法挑三拣四的!德拉科,你跟我换换吧,我去跟布雷斯做搭档。”
“为什么我就要遭此厄运?”某一瞬间他想要立刻答应——心里感到古怪极了——可还是维持着某种傲慢的风度,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她对你的操作手法可挑不出刺来。况且,我可不想让布雷斯再有机会看她——他刚刚看得够多了!”潘西阴森森地说,“我不喜欢他看别的女孩子。”
“你这醋吃得毫无道理——布雷斯的眼光高着呢,他只喜欢纯血种的女孩。”德拉科懒洋洋地说,手脚麻利地同潘西换了位子,等着那心不甘情不愿的女孩慢慢地挪动过来。
格兰杰过来了。她抱着她的坩埚和魔药材料,怒气冲冲地把它们往桌子上一放,依旧通红着脸。
她没有看他,洁白的手指握着捣锤,用力地捣着那碗圣甲虫,似乎她此刻的学习搭档是其中一只圣甲虫一样。
“是真的吗——克鲁姆邀请你去保加利亚?”用眼角看了一会儿她灵巧的手指,以及与手指的气质丝毫不相符的粗暴动作,他面对着自己的坩埚,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了这句话。
“关你什么事?”她瞪着那碗圣甲虫,冷冷地说,依旧没有看他。
她没有否认这件事。
与格兰杰针锋相对的这些年,德拉科对她的秉性逐渐有所了解。她在某些她没做过的事情上会相当坦率——假如这件事没有发生,她是会直接否认的。
现在,她没有否认,只能证明一点:克鲁姆的的确确邀请了她。
尽管很不想承认这一点,德拉科不得不意识到一个现实:丽塔·斯基特——这个虚伪浮夸的女记者——大概率没有在她的报道里说谎。
“格兰杰,你还真是野心不小。发现波特靠不住,你就要迫不及待地去扒上克鲁姆的裤脚,对不对?”德拉科刻薄地说。
他心底的某处在滋滋地冒着烟气,煎熬着,上面撒了一整盘青柠檬的汁水。他忽然觉得觉得自己在魔药教室前的迟疑变得如此可笑,正如他听到韦斯莱用那种称呼讲她时,自己那种深受冒犯的心情一样可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绷着脸,详详细细地磨了一会儿圣甲虫,终于忍不住问他,“什么叫哈利靠不住?”
在斯内普教授源源不断地对波特挥洒毒液的背景音中,德拉科轻蔑地吐了一口气,充满恶意地说,“在黑湖底下,他选了韦斯莱,不是吗?他没选你。”
是的,他猛然发现了能够伤害她的痛点。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能直视她的理由——看她如何被他毫不留情地刺痛。
怀着内心的某种不共戴天的嫉妒,他打量着她霎时间由红转白的脸,心中充满复仇的快意,“你不会没意识到吧?和韦斯莱相比——对于圣人波特来说——你什么都不是。真可悲,你是被他毫不犹豫地放弃掉的那一个。”
她惊诧地望着他——好像她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样——那张伶牙俐齿的嘴巴没有说话。
她珍珠白的脸颊突然黯淡下来,就像璀璨的星星上裹了一层尘埃。
“你在说什么胡话?”唯有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硬挺着,暂时没有丧失光亮。
她固执地反驳他,“哈利他——不是这样的——当时有别人能救我——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哦,可他那时候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能来救你,对吧?”德拉科短促地笑了一声,“德拉库尔不就中途弃权了吗?”
“可克鲁姆没有中途弃权,他甚至比哈利上来得早!”她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的线头一样,急迫地说,“哈利肯定是想要救我的,只不过克鲁姆先带我走了——”
“哦?我怎么听说是波特第一个抵达的湖底?”德拉科尖刻地说,“不如你问问他,他最先解开的是谁的绳索?他最不假思索解救的人是谁?他内心的最深处,可有你赫敏·格兰杰的一席之地?”
他没有再看她的脸,鉴于那张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伤心。
他分不清自己是想要看到、还是讨厌看到这种令人刺痛的伤心的表情。
捏起桌子上的一段姜根,德拉科装模作样地检查着它的形状和完整性,冷笑一声,“承认吧,你根本没那么重要,格兰杰。某一瞬间,你被他完完全全地放弃了。”
“闭嘴,马尔福!”她凶狠地说,抿着她水红色的唇,“我们的关系,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我说的是事实,只是你不愿意承认而已!”他冷酷地说,切起了姜根。
剩下的时间里,他没有再对她做任何事,也没有再对她说任何话。
他忙着浑身别扭、内心刺痛。
他忙着被那个被她完全遗忘的愚蠢的吻折磨得身心俱疲。
她怎么能忘记这件事——怎么能?
她怎么能毫无负担地笑着,去拥抱那个虚伪的波特,去做万众瞩目的克鲁姆的珍宝,再用鄙夷的眼光看他,对他弃如敝履?
德拉科不知道自己的怒气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干点什么来释放自己的怒气。
他忽然感受到自己的无能。除了几句冷嘲热讽,或者用令人不快的自大眼神打量打量她,他什么也干不了。
这种程度的言语攻击和精神伤害应该已经足够了——足够格兰杰喝一壶的了。他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打量着量筒里的犰狳胆汁——不知道是厌恶这胆汁的成色还是厌恶自己。
直到他透过校医院半开的门缝看到了她的手,德拉科·马尔福才意识到一件事:这世上有远比言辞攻击更犀利直白的伤害方式。
那双伤痕累累的布满疮疤的手!德拉科看不出任何魔药课上它曾经灵巧伶俐的影子了。
怪不得她消失了一整节草药课!
一瞬间,德拉科只知道自己气得要命,差点把手里那堆药剂瓶摔在地上。
“是未经稀释的波巴块茎脓液——”庞弗雷女士小声说,替这可怜的女孩手指上着药,“哦,那些人可真过分!”
“是那些信件,哦,我太傻了,我不知道——”她难过的声音透过门缝飘出来,像是给他施了个石化咒一样。
“我得再去拿点绷带过来。”庞弗雷女士拉开校医院的门,发现了呆立着的德拉科,“哦,马尔福先生,你来了?是替西弗勒斯送新熬制的提神剂吗?放在病房的桌子上吧,我去去就回。”
那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别过脸去看着窗外,似乎打定主意不跟他有任何交流。
“我以为你能放机灵点呢!” 德拉科僵硬地走进病房,把那堆药剂瓶放在桌子上,制造出了一些愤怒的叮铃咣铛的声响。
他盯着那双手——忽然觉得嗓子被什么东西给掐住了——忍不住生硬地出言提醒那个孤单零落的倔强背影,“稍微有点脑子的巫师都该知道,把那些红色的信件扔在火炉里不费多少功夫!”
“那是个白色的信封!”她怒气冲冲地说,回头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