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人说,既然赫敏能接受别的男孩送的花,就更不能拒绝自己男朋友的花了!”多比理直气壮地说,“否则小主人会很伤心的!”
赫敏纠结了一会儿,想了想德拉科那个醋精一旦伤心所能干出的混账事。
最终,她接过那束花,神态有些难为情:“谢谢你,多比。”
那小精灵喜孜孜地点了点头,一声爆响,兴高采烈地回去复命了。
“The vases are all occupied(花瓶都被占满了).”赫敏对指环说。
“You like them(你喜欢它们吗)?”他闲闲地问,从自家图书馆的书架上取下某本关于“战无不胜的安得罗斯”的书,打算研究一下无杖魔法。
“Of course(当然),but(然而)……”她说,甜蜜又犯难地对那一大束花叹了口气。
——然而,格兰杰家几乎要被德拉科的玫瑰给淹没了。
首先,心怀鬼胎的玫瑰们羞答答地出现,表面无辜地攻占了她的卧室。
它们在床头、桌上、窗台,以及一切能摆放花瓶的地方安营扎寨。
而后,当她被挤占得满满当当的卧室不堪重负的时候,这些无处不在的粉玫瑰们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它们变本加厉、纷至沓来,试探性地蔓延到楼下的客厅、餐厅以及阁楼的书房……
这使得那些再次来探望赫敏的儿时好友们感到惊奇。
“赫敏,你爸爸是打算改行了吗?”他们观赏着那些四处摆放的玫瑰花,问她,“打算经营一家花店什么的?”
“不,我爸爸虽然经常爱做梦,可他没有改行的打算。”赫敏迅速说。
上次那个送她郁金香的男孩汤姆问她:“那这些花是——”
“哦,一个男孩送的。”赫敏说。
“他是你的——”汤姆问。
“他是我的男朋友。”她小声说,脸颊微微泛红。
朋友们面面相觑,短暂地停止了言语。
在令人迷醉的玫瑰香气里,一个女孩开始带着梦幻的向往之情问她:“赫敏,你究竟在哪所学校读书来着?我很好奇,在哪里能遇上这样浪漫的男孩子?”
赫敏能说什么呢?
——她在一所魔法学校读书,认识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男孩吗?
这个男孩,他出身于一个古老的魔法家族,天天派一个家养小精灵来给她送花,还为此特地给家养小精灵涨了薪水吗?
她什么也不能对自己的麻瓜朋友们说,只能支支吾吾,殷勤地为他们添点茶水,说点什么搪塞过去。
“我还是想听听看,你们说的那个教职员罢工……玛丽,你爸爸是不是也准备参加来着?”她兴致勃勃地转移了话题,虽然收效甚微。
“哦,他想争取涨薪……他总在家里跟妈妈嘀咕什么涨薪抵通胀……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事情。”玛丽摆摆手,不太在意,扭头去看那堆玫瑰,“话说回来,这些花真的很不错!”
十几岁的孩子们,显然对玫瑰、恋爱和八卦的话题谈兴更浓些,而不是什么“无聊的罢工”。
“是啊,小时候我总觉得,你是个死读书的女孩,有点呆板,总是谈论一些高深莫测的话题,”另一个女孩珍妮说,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现在看看你,谈了恋爱,倒是显得多了几分人情味,甚至会照顾人,给我们泡茶喝了!”
“是呀,快给我们讲讲吧,你们的恋爱故事!”玛丽热情洋溢地说。
赫敏对她笑了笑,不免想到了那个与她云树遥隔的男孩。
德拉科啊,德拉科!
他像是某种标记自己领地的小兽,固执地用这种浓郁香甜的玫瑰味明明白白地宣誓着主权。
仿佛,他在提醒她,她是他的。
即使他没办法来到她身边,他也在她的朋友们面前,疯狂地刷着存在感。
赫敏有一丝微弱的怀疑。
他不会是因为“儿时好友”这个词而吃醋了吧——就因为她告诉他有男有女?
应该——不至于吧?
她试着问过德拉科,送这么多花究竟是为了什么,可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来来回回问了许多次,他终于稍微松了点口。
“At the risk of sounding trite——(这样说或许老套——)”他犹豫着说,顿了一下。
“Try me.(说来听听。)”她漫不经心地说。
“I can't stop thinking about you.(我一直在想你。)”他说,耳根悄悄红了。
“I adore trite.(我喜爱老套。)”她有些高兴。
算了,不逼问他了。
他这么别扭的人,怎么可能承认什么呢?赫敏想。
或许,他只是因为过于挂念她而表现得有些夸张,所以才让多比一天三刻地来她家点卯。
而当多比离开的时候,总是会留下更多的玫瑰。
这些香气扑鼻又喋喋不休的粉玫瑰啊,它们总是喧喧扰扰地提醒着她,他在想她。
这让赫敏很难忽略他的存在,去专心干点正事。
在玫瑰味的裹挟中,她也无时无刻不在想他。
有时候,她想到他,就会莫名其妙笑起来,弄得路过的爸爸妈妈一脸讶异。
这可真有点不像是原本的赫敏·格兰杰了。
他真是太过分了!
让人心神不定又满怀喜悦。
“爸爸,咱们家还有花瓶吗?”赫敏好不容易从这复杂的情绪和回忆中挣脱出来,再一次忐忑地从卧室里探出头来,冲楼下喊。
“喔……我想大概是没了……又有新的花了吗?”楼梯下的格兰杰先生仰着头,努力向赫敏维持微笑,希望自己的表情不要过于震惊。
现在的孩子都是这么直白热烈的吗?
那个彬彬有礼、板板正正的男孩,他究竟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花的?
以格兰杰家现在的规模,都可以开个小花店了!
还有,他又是怎么送来的呢?
往往一个没留神,他的女儿就捧着一大堆花四处找花瓶了。
猫头鹰们是可以送信,格兰杰先生已经勉强理解了这件事。
可它们是怎么叼着一大堆花在空中飞的?难道没人怀疑吗?他好奇极了,脑子里有一百个问题想要问自己的女儿,却不知从何问起。
就在此刻,格兰杰先生透过新来的那束鲜得能掐出水来的一大捧花,看到了上方脸颊粉红、笑得满脸愉悦的女儿。
神经大条、反应总是慢半拍的格兰杰先生,终于感受到了自己妻子曾经写在脸上的那股惆怅情绪。
这男孩的攻势既热烈又危险。
就连格兰杰先生自己,都从没连续给妻子送过这么多花!
这不科学,对吗?通常来说,一束花可以维持一星期到两星期之久,掐着点再送新的才是可持续发展之道吧?
然而,莫名有种被比下去了的感觉……格兰杰先生烦恼地咂了一下嘴,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妻子。
幸运的是,那则有关铁路、公交、地铁等交通系统工人联合罢工的新闻报道吸引了格兰杰夫人的全部心神,她没听见这边的交谈,也没意识到格兰杰先生的积极性被一个小男孩给打击到了的事实。
等等,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原本以为,他们就是小孩子间的Puppy Love,是少男少女间的朦胧喜欢——
然而,看看这满屋子的花!这可不仅仅是朦胧的喜欢,这分明是正式的追求!
那个男孩显然有点过头了。
他的宝贝女儿,不会要被那个长得不错的男孩给拐跑了吧?
“小花生,我认为——他对你有点过于积极了。”格兰杰先生犹犹豫豫地说。
“喔,他只是有点夸张而已。”他的女儿耸耸肩,语气里有点得意洋洋。
“好吧。”格兰杰先生勉勉强强地说。
他端详着女儿活泼带笑的眉眼,发现这比她老气横秋地伏案看书的样子要讨人喜欢。
她正像一朵天真纯洁的粉玫瑰那样,高高兴兴地绽放着自己的笑容。
这更像一个十几岁的可爱女孩,而不是以往那个刻板规矩、偶尔有些颐指气使的、少年老成的小书呆子了。
长久以来,格兰杰先生总觉得女儿是家里最严肃的那个,比他和他妻子都要严肃。似乎她是什么专门吸收严肃的磁铁,把整个格兰杰家的严肃都吸收到她身上去了。
别误会,他们的女儿当然也会笑,也会活泼开朗,也会试着去交朋友。
但她总是对同龄人的无知表现出一副难以忍受的样子——说实话,这可不是能够交到很多朋友的好态度。
因而,比起与男孩女孩们社交,她从小就更乐于去安静地阅读,好奇地探索,认真地思考……
女儿的上进令人无比自豪,也不免让格兰杰先生担忧——孩子会不会越来越孤僻了?
特别是,当他们逐渐发现,她不是普通的孩子,而是一个“女巫”以后,他们对她的担忧更是有增无减。
身为父母,怎么能不为此担忧?
她去了一个他们连地址都不清楚的寄宿制魔法学校,一年之内,只有两个月的暑假加一个圣诞节能有机会见到她。
那学校里还有那么多危险的东西,蛇怪、狼人、巨人,还有人鱼…...这些神话传说里的东西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叫人细思极恐。
最令人恐慌的是,她正在信马由缰,一天天地远离他们所熟知的所谓“麻瓜世界”,跑到一个他们的庇护所远不能及的“魔法世界”去了。
假使她遇到什么危险,他们身为不会魔法的所谓“麻瓜父母”,根本帮不到她什么忙。
就比如说,莫妮卡佯装轻松所新打探到的“黑湖故事”。
那些不负责任的成年巫师们,竟然把她扔到湖底下泡了一个小时,连水肺都没用。
那样深的湖底,又凄冷又阴暗,要不是那个男孩下去救她,他的女儿该多可怜?
他的女儿当然是勇敢的,这毋庸置疑。
她是长大了一些——不是那个初入霍格沃茨因为想家而哭了好几晚上鼻子的小姑娘了——可毕竟她也才十几岁,难道她就一点都不会害怕吗?
哦,还有去年的“狼人事件”,也是那个男孩救的她;不然,他们的宝贝女儿,是不是就要被狼人给吃掉了?
每次都要佯装平淡地去听这些惊心动魄的故事,即使是格兰杰先生这样的“乐天派”,也不免要大皱眉头。
他暗自嘀咕,那个叫霍格沃茨的地方可谓危险重重,他们亲爱的女儿却轻描淡写、处之泰然。
目前来说,她确实吉人天相,暂时还算全须全尾的,看起来也并不孤单。
她的这点微薄的好运气,似乎都跟那个叫“德拉科”的男孩息息相关。
真令人无可奈何。
然而,无论如何,她很安全,也很快活。
——这就是身为父亲最大的心愿了。
于是,我们偶尔伤感的格兰杰先生,暂且把身为老父亲的忧虑之情藏在心头,学着女儿的样子耸耸肩,摆出了满不在乎的架势,试图发挥点作为“麻瓜父亲”的余热,“小花生,你刚刚说,想要几个花瓶来着?我去给你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