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铂金色的头发堪称炫目,配上他白到发光的脸和红得惊人的唇,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美梦。
而恰好,就在这一刻,路过的法国鼓手正卖力地敲击战鼓,一声比一声剧烈,鼓动、轰鸣、震击,宛如她的心跳。
闷响的心跳。放大的瞳孔。愣怔原地的女孩。
对面是他——德拉科·马尔福。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深深与她对视。
一股和风拂动他额角的发,完整地露出那双不惹尘埃的灰眸。
在这对视的刹那间,清澈的眼睛紧紧地锁定了她,把她钉在了原地。
而后他一弯唇角,冲她一笑。
在心跳的猛烈鼓点中,她看到他的笑容缓慢扩大。
他美好得像是落入凡间的水仙花少年。
少年慵懒地、愉快地冲她抬了抬手,一抹银光在指缝间闪烁。
她迟疑地、笨拙地、不敢置信地冲他招手,手中的银光被太阳反射回去,恍惚了他的眼。
于是他迈开了腿,横穿街道而过。
他的脸上带着义无反顾的神情,似乎他不能忍受哪怕多一秒与她远远相望,甚至毫无理智到等不及那些巡游的人走完了。
他目中无人地越过那些奇形怪状的麻瓜巡游演员——连那傲慢的国王都被他的狂妄给吓了一跳,不得不给他让路——就这样一路带风地冲着他渴望已久的那个呆愣愣的女孩走过来了。
赫敏瞠目结舌。
她想动,却动不了。
她被他的目光钉成了Avignon街头的一座雕像——只有他能解开在她身上的魔咒。
况且,她怕自己一动,这美梦就会瞬间破碎掉。
“天呐!”她小声对自己说,眼中浮起了一层难以捉摸的雾气。
自假期以来,那些盛大的、空旷的、渺小的、卑微的,一切一切的情绪,一切一切的色彩,在她的眼中碎裂了,碎成千百种光芒,又合成一束全新的铂金色的光。
——那束光离她越来越近了。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他已经越过了人群,停在她面前的不远处。
德拉科云淡风轻地笑着,微微歪头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说:“选莎士比亚,如何?”
他的女孩脸上满是惊呆的表情。
她像是看到一整座糖果屋的孩童那样讶然诧喜。
她穿着橘粉色的纱质连衣裙,像朵快要盛开的玫瑰花苞那样在他面前微微抖动,甜美的气息被一阵风打到他面前,让他忽然想要用牙齿滑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赫敏还是没说话——她依然不敢置信。
这一切来得太过迅疾,转折得令人回不过神来。
她犹豫着伸出手,试探着抚上他的脸,动作轻柔缓慢,像是在触碰一个迷离着彩虹色的脆弱泡泡。
是他,没错,是他。
他没有因为触碰而化成泡沫,消失在微风里。
如假包换的德拉科·马尔福。
带着一分痞气和九分得意,德拉科好整以暇地张开双臂,挑挑眉,骄傲地说:“你在等什么——赫敏·格兰杰——过来。”
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把赫敏从原地解放出来。
恰似一只迷路的雏鸟找到了归巢,她小小地尖叫一声,猛地冲进了她所久久渴望的他的怀抱里。
那带着清爽少年气息的德拉科·马尔福的怀抱啊。
她几乎是跳到了他身上,像一只找到了自己最爱的那棵桉树的树袋熊那样,把自己完完全全吊在他身上了。
这一刻,赫敏·格兰杰的世界终于完整。
她微微笑着,感受到他温柔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脸上。她看到他铂金色的发丝与她的棕褐色的头发纠葛在一起,随风微微飘逸。
是啊,她终于扑到了他的怀里。
德拉科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热烈的、扎实的、紧密的拥抱,让破碎的他重新完整起来。
这个拥抱,让那些纠结苦痛不再重要,让那些争执吵闹完全值得。
这个拥抱,让险些被父亲所摔碎的少年的傲骨重新恢复活力,让那些折磨少年内心已久的父母的失望的脸庞变得模糊。
只要能换到她的一个拥抱,就完全值得。
德拉科·马尔福轻声笑了。
他任她把光洁的手臂吊在他后脖颈上,熟稔地托着她、回搂着她,生怕他的玫瑰花从他身上随便滑落下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因为她头发散出来的香气,而露出越来越明亮的、得偿所愿的微笑。
“终于——”他的声音透明得像是夏日里微凉的气泡水,纯净得如同用尽全力登顶才能发现的雪山之巅的甘泉,清爽得宛如荒漠旅人用尽毕生运气所找到的一小片绿洲的湖泊。
他的脸贴上了她的脸。他在她耳边愉快地说,“总算找到你了,赫敏·格兰杰。”
贴着他脸颊的那一刻,赫敏终于确定,这是百分之百的真实。
她嗅嗅他的脖颈,对他耳前的小痣轻轻呼唤,“天呐,德拉科,德拉科……”
她嘴唇蠕动着,有万千话语想要倾吐。
她想告诉他,她有多想念他。
可当他拥抱了她,她却患上了选择性的失语症。
她只能叫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情绪激荡,并不能再说出别的话来了。
德拉科也在经历类似的激荡。
他曾设想过千百种遇见她的情境,想象过某些欲念交织的场景,它们几乎夜夜浮现在他偶尔能睡着的梦里。
可当他看到她的一刹那,他心无旁骛,就只想紧紧地拥抱她了。
一个拥抱已足够令人幸福。她柔软的身体被他包裹,他也在被她包裹着,就像是两个打了结的麻绳一样不可分离。
那对隔壁桌的情侣冲他们热情洋溢地大声说:
“嘿,女孩,吻他!”
“是啊,吻她,哥们!”
德拉科本想抬起头来,狠狠地瞪视那对破坏气氛的麻瓜情侣。
这些法国佬儿们,太不像话了!
怎么能在这种公众场合——
他红着脸如是想着,却被赫敏抢占了先机。
她的手抚弄着他的发,轻柔地扶住他的脑袋,在这大庭广众下、人来人往中,她被思念弄昏了头,瞧着那双湖泊一样的眼睛,热情似火地吻了下去,迫切地触碰着他饥饿的唇,让他瞬间傻眼、风度尽失。
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孩!
她一点都不像那个曾经在人前羞怯、背地作乱的赫敏·格兰杰了。
也许是法兰西的浪漫空气改造了她的大脑,令她在人前就变得不管不顾起来了?
可德拉科不舍得推开她,谁能拒绝得了她呢?
令人迷醉的她。柔软的她。娇嫩的她。热烈的她。
即便他觉得在公共场合亲吻有点让人赧然。
好吧,也许——他痴迷地接受着她柔软又坚决的吮吸,品尝她带着一点红茶涩味的舌尖——这感觉不赖。
几根棕褐色的发丝热烘烘地搔弄着他的脸颊,给苍白染上一丝微红。
德拉科开始反攻了。
他回吻她,深深地操纵她,用尽全力对她施压。
他答应过的,深深地吻她,不是吗?
虽然场所有限,不是他所预想的那种“深”吻——
吻着他,赫敏目眩魂摇。
他是最甘洌的泉水,满足她灵魂的干渴。
再一次吻上他,这感觉既熟悉又新鲜。
这一吻,远比她记忆中的那些吻更加美妙。
怎么可能呢——这亲吻是真实的吗?
就在他的唇触碰到她的那一刻,那些喧闹声、小号声、鼓声似乎被按下暂停键;这是一种如临幻境的感觉,像是四周的世界轰然倒塌,他们历经了整个宇宙的新生。
这种强烈的感觉。
他对她残忍的吸引力。他对她轻而易举的掌控力。他令人无法自拔的占有欲。
这些感触纷纷从他的吻里弥漫出来。
为什么,每次他搂紧她、吻她时,她都觉得自己变成了他宇宙的中心?
似乎整个宇宙的星光都在她脑海里闪烁不停,最终汇聚成一个夺目耀眼的氦闪反应。
她透不过气来了。
女孩轻哼着,被他吻得几乎要晕过去,软得像他的丝质衬衫。
她本不肯服输,还想继续,却猝然听见附近有人开始对他们鼓掌,喊“Bravo!(喝彩声,好!)”
这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
他们的吻被好奇、热情又浪漫的法国人给围观了。
她呜咽一声,终于离开了他的唇;他则不满地去探头找寻,显然还没玩够这场唇舌的角逐游戏。
赫敏喘着气,在他耳边低语:“德拉科,放我下来吧,这里人太多了……”
德拉科睁开沉醉的眼看她,总算恢复了点理智——但不多。
她的脸颊贴近他的时候,她的气息萦绕他的时候,她明亮的棕褐色眼睛望向他的时候,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是啊。”德拉科咕哝着,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地面上来,忍不住又密密切切地拥抱了她。
在法国佬儿们七零八落的带着善意与调侃声的鼓掌声里,以及“Jeune et ardent amour!(年轻又火热的爱!)”的感叹声里,他微微弓起身,红着耳朵根,把脸埋在她的发间叹气。
他喜悦地微笑着,觉得自己再也无颜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