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在探索他,就好像他重新在描摹她。
他们处在一个不断疯长的年纪,每一次见面都充满变化。
赫敏越来越发现,他绝不是瘦弱的男孩,而是越来越强健的少年。
他的前前后后都很有力量,这让她某一刻觉得自己格外无助柔软,又在下一刻对他溢满更多的好奇与渴望。
她不知道自己在好奇什么、渴望什么,除了他的吻,她还能渴望什么。
难道她在渴望被他强硬地掠夺吗?赫敏迷迷糊糊地想,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这种奇异微妙、热意熏腾的渴望,让她内心痉挛、暖流四溢。
她身体的某处在紧张地呼吸。像是牡蛎在呼吸。某种不知名的热,随着呼吸顺流而下,几乎要把她击溃。
可这次她没法夹紧自己了。像块贴在门背后的靶子一样,她摊开自己,容纳着飞镖的触碰。
她大概只能夹住她心爱的少年,让那枚飞镖离她再近一点。
这是危险的。他会发现的。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发现的。
不能让他发现她充满潮气的小秘密。
“我们得停下来。”赫敏猛地离开他的唇,脸红得滴血,心里慌乱无比。
“停下来?”他还没反应过来,还在让门板发出微微的响动。
“哈利他们还在隔壁呢,”她小声提醒他,“你母亲还在楼下。”
“静音咒——”他声音里有点哑,鼻尖往她脸上蹭了蹭,像只不知餍足的大猫。
这时候,他倒是知道“静音咒”是什么了,赫敏哭笑不得地想。
“不能再继续了。”她把脸埋进他头发里,手指轻轻揉着他的后脑勺。
“可是,我很想你。”他微微晃动着她,撒着娇,企图用语调迷惑她。
她轻轻叫了一声,对他耳语。
“我也很想你。可是,再继续下去就有点过分了。”
“我知道,我知道。有点失控了,是不是?”他咕哝着,没再动,脸颊滚烫地贴在她脖颈上,叹了口气,“你是对的。我完全失去理智了。让我靠一会儿,冷静冷静。”
“冷静冷静。”她重复着他的话,觉得自己也同样需要这份冷静。
“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讲。”德拉科轻轻嗅着她,“原本没打算这样的。可一见你,就全忘了。”
“我也是,有好多事情想告诉你。”她轻轻揉着他的后脑勺,听他舒服地哼哼,满意地微笑了,“可是,我也全忘了。”
“这样可不好。”他咽了口口水,感觉她浑身都软软的,“我们是不是要离开这个危险的门板?”
“去哪里?”她笑着问。
“随便哪里。”他往后看了一眼,“床上,地毯上,扶手椅上。”
“啊——都是很危险的地方。”她喃喃地说。
“是啊。”德拉科用脸贴着她,不太诚恳地赞同着。
他觉得,这间房里,最危险的莫过于她。
她才是危险的源头,而她茫然不知。
隔壁的房间里,罗恩·韦斯莱正在兴致勃勃地摆弄着他的巫师棋。
门开了,他发现哈利和金妮接连走进来,两人都有些神游天外的样子,奇怪地问,“怎么就你们两个?赫敏呢?德拉科呢?他没来吗?”
“来了,在隔壁——”哈利说。
“对,他和赫敏有些事情要交流。”金妮一本正经地接过话茬,眼风扫过哈利,示意他打住。
哈利住了嘴,疑惑地看了金妮一眼。
“什么事这么重要?”罗恩问,“要私下谈?”
“他们在门板——”哈利愣愣地说。
此刻,金妮与赫敏的闺蜜姐妹情占了上风,她甚至都没时间害羞了。
她飞快地抢了哈利的话。“一些有关门板的重要话题!没什么大不了的。”
罗恩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门板”能有什么重要的。
而且,他总觉得,自己一向害羞的妹妹正在同自己的好友交换眼神。
真诡异。
他继续摆着他的棋子,遗憾地说:“我还想趁今天同德拉科对一局呢,既然有人说他的巫师棋是斯莱特林里最强的。”
“他们聊完会来找我们的!”金妮说,“你的作业写完了吗?赫敏不是说,今天要检查吗?”
“还差一点。”罗恩叹了一口气,丢下棋子,去看他的羊皮纸了。
哈利歪过头来,小声问金妮:“为什么不让我讲出来?”
“任何一个女孩的这种私密细节,都不可以在背后乱讨论。他们关上了门,不是吗?”金妮微微涨红了脸说,“这是她的隐私啊。”
“即使是你哥哥?”哈利扬起了眉毛。
“即使是我哥哥。哪一个哥哥都不能说。”金妮坚决地说。
哈利没想到会收获这样的答案。
他忽然发现了这个害羞的、有趣的、不乏勇气的女孩的另一面。
她尊重、维护自己的朋友。
她对于自己的朋友,有一种堪称执拗的忠诚。
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哈利最终点了点头。“你是对的。我会试着去尊重这一点。”
金妮对他满意地笑了笑。
那么,现在,让我们回到二楼,看一看布莱克老宅的客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对话吧。
“德拉科,为什么不同哈利去楼上玩儿呢?”西里斯似笑非笑地说,瞥了一眼表情有些恼怒的纳西莎,“你母亲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上去吧。”纳西莎·马尔福勉强地对她儿子笑笑,“我的确有些事要单独与他协商。”
她在“协商”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变得有些咬牙切齿的。
等到两个男孩走出了客厅,纳西莎一挥魔杖,客厅的门“嘭”地一声,重重关上了。
一点尘土都没有飞扬。
纳西莎早就注意到了,布莱克老宅已经不复两年前她来拜访时那样的肮脏凌乱。它纤尘不染、古朴典雅,就像多年以前,沃尔布加姑姑还在世的时候那样。
“很好。”她高傲地睥睨了一圈,在沙发上坐下来。
“看来你终于学会怎么打理这宅子了。可真令人惊喜啊。”她用下巴对西里斯说话,表情一点都没有惊喜的样子。
“这夹枪带棒的劲儿……看来你最近过的不太顺心啊,纳西莎。”西里斯坐在她对面,不怀好意地笑了。
他敢打赌,纳西莎对于楼上她儿子即将面对的快乐一无所知。
“这大概是拜你所赐。”纳西莎倨傲地瞥了他一眼,莫名觉得他这种笑容包藏祸心。
她冷冷地说,“告诉我,上次你让我给你拿的那个金杯,究竟是什么东西?”
西里斯心中微微惊讶。
纳西莎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件事?是谁走漏了风声吗?
大概不会是德拉科。
他恨不得任何人都不提这件事,生怕他无知、愚蠢又自私的母亲,因此受到什么伤害或者威胁。
西里斯心中虽打鼓,面上却挺出一副平淡的样子。
“一个不起眼的装饰品罢了。这都过了多久了——你何出此问?”
“绝不是那么简单。”纳西莎淡漠的蓝色眼睛闪出一丝厉色,“贝拉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
原来如此,西里斯想。
竟然是贝拉特里克斯透出了风声?看来,她对自己这个姐妹倒是很信任。
“又去阿兹卡班看望你亲爱的姐姐了?”西里斯不屑地说。
他试探地问,“还特地问了问她恶趣味的小收藏?”
“我没有问她!是她主动提起的。她问我,那个金杯还好不好。”纳西莎努力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慌乱,板着脸说,“我原本以为是她拿了你的东西,我以为它是布莱克家的某件家产!它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无可奉告。”西里斯说,“不过,它绝不是你姐姐的,你可以放心。”
“我怎么可能放心?她对那东西很看重!我后悔了。”纳西莎压抑着怒气说,“你把它还给我吧,我把金矿还你,交易作废。”
贝拉托付给她莱斯特兰奇家的金库钥匙,让她帮忙打理一部分投资,也准许她动用一些财富和资源,这是作为她钥匙保管员的小小福利。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处理金库里的所有物品。
显然,她小瞧了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金杯。
是啊,烈火咒和复制咒保护下的它,原本就不简单。
她曾以为,那不过是保护黑魔法物品的一些必要手段。马尔福庄园以前有很多类似的东西,上面也有不少保护类的咒语,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可如果贝拉竟然那样重视它……她却随便拿走了……甚至跟别人交易了……
梅林啊,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找回来!
她那个疯狂的姐姐,假如有谁忤逆她,她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纳西莎一点都不想惹得她生气。
沉默了一会儿,西里斯说,“这是不可能的——它已经不在我手上了。”
“它在哪儿?”纳西莎微微皱眉,但并没有打算放弃。
就算不在西里斯手上,她也可以去别人手里买回来,她想。
这都没关系,她有的是钱。
无论如何,只要能拿回它,趁贝拉下次问起它之前,在贝拉怀疑之前,把它放回去——
“我不知道。”西里斯冷冰冰地说。
他并不打算告诉纳西莎实情。
在与德拉科通气之前,在确保纳西莎的立场态度之前,他并不想贸然告诉她“金杯已毁”这件事。
万一,她在惊慌之下,跑去把这件事告诉了贝拉特里克斯,岂不是打草惊蛇?
“丢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西里斯耸耸肩,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再说,我们已经交易完毕,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你单方面想要毁约是不合理的。”
“丢了——丢了?西里斯·布莱克,你个混球!”纳西莎猛地站起来,狠狠地瞪着他,直直地拿魔杖对准了他;对面的西里斯也毫不客气,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拿魔杖指向了她。
客厅里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纳西莎,我的堂姐!你都几岁了,还这么幼稚?怎么,想给我来个钻心剜骨?”西里斯不耐烦地说,“净跟你大姐学些不入流的!你根本就施不出黑魔法来,当我不知道吗?你是打算骗谁呢?”
纳西莎·布莱克——拥有独角兽尾毛的杖芯——难以施展黑魔法。
这是布莱克家族人人都知道的事。
因着这件事,西里斯原本以为她会是个正派人,就像安多米达那样。
没想到,纳西莎这位最具光明潜力的布莱克,竟然被她父亲西格纳斯·布莱克养得那样歪,从头到脚都被纯血思想给毒害了,还嫁给了热衷于玩弄黑魔法的卢修斯·马尔福。
可惜,可悲,可叹。
纳西莎紧握着魔杖,手被他气得微微颤抖。
时隔多年,已经没什么人还记得这档子事儿了。
现在,她又被西里斯·布莱克随随便便地戳穿了软肋,心中不免有些恼怒。
她像卢修斯那样眯起眼睛,试图威胁他。
“我有千百种办法对付你,不一定非得是黑魔法!你当马尔福家图书馆的馆藏是摆设吗?我会什么,你一无所知!”
“哦,这又不是前年那会儿了?不是你写信求我,告诉你变阿尼马格斯的窍门?你那时候怎么不查查马尔福家图书馆的馆藏?”
西里斯一点儿都不怕她,反唇相讥道。“你让我把那东西还给你?那么,阿尼马格斯的秘密,你打算怎么还给我?给你施个遗忘咒吗?”
纳西莎被他怼得有些哑口无言。
她的确心虚这件事。她可以把金矿还回去,可这秘密,她该怎么还?
卢修斯甚至已经因此被她逼着练成了阿尼马格斯。
深吸一口气,纳西莎决定不跟这个自高自大的布莱克家的叛逆分子计较。
此刻,与他争执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她只想达成她的目的——解决金杯的麻烦。
纳西莎眼珠转了转,警惕地望着他,首先把杖尖低下来,语气虽然有所缓和,可到底还是保留着一丝傲气。
“西里斯·布莱克!别忘了,你的母亲临终都是我在床前照顾的。你起码得有点感恩之心吧?就算你们闹得再僵,她也是你母亲,我帮你照顾了她,替她送了终、下了葬,而不是让她的骨头烂在这间老宅的某张床上。作为交换,你得帮我把这个麻烦给解决了!”
“我可没求着你上赶着来照顾她。我猜,你从中也获得了不少好处,不是吗?”西里斯脸上出现了一丝厌恶的神色,充满遗憾地把魔杖尖也低下来。
纳西莎没有理睬他的猜测。
她重新坐了下来,把眼睛垂下去,语气也低沉了许多,似乎在对西里斯示弱。
“贝拉不会放过我的。如果她知道金杯弄丢了,会大发雷霆的。你知道她的,她什么都干得出来。”
西里斯灰色的眼珠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显得对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毫无感触。
他也重新坐下来,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自己的魔杖。
似乎这件事是否被贝拉特里克斯得知,都与他无关;似乎他毫无同情心,也并不在乎这件事的走向。
然而,纳西莎不知道的是,西里斯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并得出了一个精准的判断:
不能让贝拉特里克斯知道这件事。
他得想个办法,瞒天过海,蒙混过关。
他得想办法把纳西莎的嘴封住。他要利用她此刻的惴惴不安,抓住她的把柄,把她绑到一条船上来。
他得让关于金杯的秘密,变成她不得不守的秘密。让她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安危,隐瞒这一切,去做抵御贝拉特里克斯询问的第一道防线。
德拉科啊,这可不是我主动去坑你母亲,而是你母亲自己找上门来的。
不坑她,咱们的底牌可就要被发觉了,西里斯淡淡地想。
打定主意后,西里斯神色莫测地咂着嘴,慢条斯理地说:“早对我客气一点,好好说话,不就没事了?我虽不能立即把那东西找回来,但我有一个替代方案。”
纳西莎抬起眼睛,怀疑地看向他。
“弄一个替代品,先放回去。”西里斯轻声说,“我恰巧认识一个工匠,他很擅长做这类的东西。”
纳西莎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这办法一点都不靠谱!”
“总归她这辈子也出不来了,不知道具体情况,不是吗?先应付过去。”西里斯表面上浑不在意,藏起心中的紧张,“至于原本那个,我可以试着帮你找找,但不保证找得到——那东西可没那么简单。”
她就知道那东西不简单——她果然踩到了西里斯·布莱克这个混账东西的坑里!纳西莎嘴唇蠕动着,想要放什么狠话,或者急于表达自己的愤怒或者感慨,却被西里斯的手势拦住了。
“给你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原本那个东西,你就别大张旗鼓地去找了。可以这么说,假如我找不到,别人就更找不到了。”西里斯闲闲地说,“万一传出什么谣言,被你那位神通广大的大姐知道,我可救不了你。”
他的神色颇为幸灾乐祸。“反正我原本就跟她不对付,我也不怕她。但是,亲手把那东西拿出宝库的人,可是你啊。”
“我就知道,跟你做交易,十有八九会被你坑!”纳西莎厉声说,被西里斯话中的某些意味短暂挟持了,又因为他所提供的建议而感到一丝心动。
她现在急需一个能交得了差、说得过去的办法。
一个替代品,虽说不是那么完美,存在一些风险,也足以解燃眉之急了。
先应付过去,再慢慢与他掰扯;先应付过去,再慢慢去找那个真的。
盘算了一阵子,纳西莎谨慎发问:“替代品也不能马虎,得能以假乱真。你记得那金杯的样式吗?”
“恰好记得。”西里斯简短地说,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当然记得——他记得那金杯的每一条纹路——那可是赫奇帕奇的金杯啊!
毕竟他曾与那东西展开殊死搏斗,差点丢了半条命。
纳西莎放心了一点。
假如他记得样式,能把那替代品做个八九不离十,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打心眼里对黑魔法物品并不感兴趣,那金杯具体是什么样子,对现如今的她来说,记忆也有些模糊了。
最重要的是,知道了样式,才能顺藤摸瓜,搞清楚那东西背后究竟有什么不简单之处,搞清楚它有什么用途,为什么贝拉要如此心心念念——纳西莎精明地打着自己的算盘,表面上还是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
“栽到你手里,算我倒霉。什么时候去找那个工匠?这件事必须马上办,越快越好。”她用一副认栽的口气说,厌烦地瞥了西里斯一眼。
西里斯嘴角扯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
“好啊,那就今天吧。立刻,马上。”
“我儿子——”纳西莎说,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有些犹豫。
“把他放在这儿丢不了。他都多大年纪的人了?哈利会好好招待他的!”西里斯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响指,召唤了克利切,“告诉哈利,我和纳西莎要离开一趟,出去办事。在此期间,你要听从哈利的一切指令。”
那个年迈的家养小精灵随着西里斯的召唤瞬间出现。他肿着眼泡,衣服肮脏不堪,脸上带着疲惫之色。
听完西里斯的吩咐,他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们一眼,对他们鞠了一躬,又在爆响声中猛然消失了。
“太糟糕了,它脏得要命!我刚刚还以为你终于会打理这栋宅子了呢,没想到全是绣花枕头!”纳西莎冷眼旁观,嫌弃地说,“那个精灵怎么一天比一天邋遢了?你堕落到连家养小精灵都不会管教了吗?”
“关你什么事?”西里斯挑挑眉,眼角偷偷瞥了一眼天花板。
德拉科现在应该很快乐吧?有他这样慷慨大方、善解人意的舅舅,这傻外甥真有福气。
他斜睨了纳西莎一眼,打开客厅门,俊美的脸上带着嘲弄之色。
“走吧,尽快把事情办妥吧,我亲爱的堂姐。”
纳西莎皱了皱鼻子,厌恶地瞥了一眼这位给她惹出麻烦的堂弟——恨不得下一秒就跟他脱离亲戚关系——急匆匆地顺着楼梯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