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黑云掩月,影子被林木遮掩的极好,只是轻微的动作几乎不可察觉。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十人红袍骑士在死命奔逃,似乎在被什么追赶一样,各种獠牙猛兽的灵体全然放出紧跟宿主,气氛如弓弦紧绷。
最前方的红袍手持乌色骨鞭,背上还背着一人,哪怕嘴角溢血,依旧稳稳居于最前端。
只见背上那人玄色覆甲在月色下泛着幽光,半干涸的血迹染透了半具甲面,而披袍是带有帝国玄武印的九尾狐暗纹。
青年半睁开眼,掩唇抑不住咳了声,些许血腥气再一次消散在这十里桃林中。
“主上。”最前方的红袍刹风心头一紧,试图回头查看状况,却被男人苍白却有力的手按住。
“继续向东。”青年轻声开口,虚弱却沉稳不见半分慌张。
自他连斩二十六位大小贪臣,做了“惊世骇俗”、“令朝野愕惶惶共愤”之举,奔逃来了北境,至今又是一年。
这一年,灵帝三十一道召回令直接破了去年十七道的记录,但还在所有灵召都只是传唤,什么屠杀朝臣,目无法纪的罪名依旧其中绝口不提。
当然,这就惹恼了不少人。
果不其然,当他拿着灵帝当初给他的灵召,宣宣扬扬要在东海沿岸开设封地时,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三万蛇魇,悄然无息埋伏在北境边林。
真是好手笔。
他竟不知玄荒之上还暗饲如此多的阴物。
衣彻忍不住咳了声,眸色微冷开口,“到了这片朱桃最深处,我与你们分开,尔等四散开,不必再跟。”
衣彻淡淡道,然而却无一人应声。
“聋了?”
依旧无人应答,只见十人眼眶猩红,最前方的红袍面容紧绷快咬碎牙一般。
衣彻一声轻笑消散在极速掠过的林丛中,氛围瞬间压迫冷沉下来,半透明的狐尾骤现,给了身后人一人一计打。
红袍十人冷汗津津,面上左上至右下一道红印子不敢捂,然而耗空的灵力却充盈了许多。
最后方的红袍是停雨,他胆子一向大些,继续咬牙开口,“主上,我们装扮成您的模样,再四下散开,这样…”
停雨还在孜孜规劝着,然一声刺耳鹰唳,自黑不见深的后方无数箭羽袭来,穿木破竹不可挡。
红袍十人反应及时,灵体瞬间跳起嘶吼,狼啸熊吼,围住最前方男人,抵挡住密密麻麻箭雨,那箭均是落地炸开变成数百毒针,一时困住了几人脚步。
“刹风,带着主上走。”停雨涨开精神力,咽下口中的淤血,黑豹灵体也瞬间膨胀两倍有余。
衣彻感觉到自己身下之人一瞬间的紧绷停顿,但刹风一句话不留,即刻收回灵体,咬着牙继续向前奔逃。
然而刚跑出没几米,衣彻的危机感警铃催命响起,瞬间狐尾现形,只见一只乌头追踪箭只见残影破开空气,直袭他心口而来。
衣彻拍开背着自己的属将,侧滚躲避,然而标记了他血液的乌头箭却疯狗一般即刻拐向他的位置,穿透他身前狐尾,堪堪偏移了几寸位置射进他的右肩的一刻,带着一瓣桃花炸开成碎片,镶进他整个右半肩血肉里。
“主上!”其余几人瞬间猩红了眼,灵力暴涨,分明是要与敌鱼死网破。
衣彻狐狸眼半掀,冷冷看向自己的属下,瞬间压下几人自杀式攻击的狂躁,“抗命不从,等回去我再与你们细算。”
重走这一世青年才发现当年朱雀说他心软不成气候并没骂错。
这是他座下最尖锐的刀,自己重生回来又亲自调教了一年,却仍做不到令出而动,怪不得那几位怎么也要和他挣最高的那把权椅。
衣彻扶着身侧那棵参天的朱色桃,缓缓起身,抬头望了望这棵桃,眼里透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复杂神色。
迟了一年,终于,他又来到了这里。
他戍守北境东海沿边已一年,将这东海翻了个底朝天,将整片海域的魇物都杀了个干净,这一年焚化场的火从未停过一日…
缓缓松开捂着自己右肩的手,青年沾血的手指轻滑眉心,只见眉心血下显现白光狐尾印记。
九条狐尾泛着白光现于青年身后,灵力磅礴排开。
发丝瞬间全白散开荡于风中,青年抬指对准身前已然强弓之弩的十人,灵力化作实体屏障围住了他们。
“活着来见我。”
衣彻平静下令。
言毕,以青年为中心光芒涨开,瞬间照明了桃林。
九尾拓生,如能蔽天。
“丘卿!停下!”
不远处的孔雀厉声,已然最快速度的奔来,却还是没来得及阻止对方发动丹陨。
南怀玉心一横,抿唇踩了一脚身后亲卫的肩膀,手中灵气不要命地灌出,最后抓住了对方一记衣角。
一片耀眼的白光后,漫山遍林,俯瞰去,朱色桃花纷纷而落,唯美宁静,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