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为见他倒出醒酒汤时,心中了然,肯定是昨天晚上去酒肆没有带上他。这人真是古怪,明明就是想要跟着去喝酒,却又板着个脸,想去的话,昨天喊自己一声不就好了,不过也是,他们是外人眼中的死对头,宗门教行里的对比词,他正他邪,又怎会拉下脸同行?
沈墨为轻笑一声,也没在意,毕竟前世他便知道宋既白这个人死板,脑子里就是礼数规矩和那些有的没的。
宋既白似乎察觉到沈墨为在看他,端着碗的手一顿,抬眸看向他。
沈墨为心中一紧,下意识就想移开视线,却又想起前世宋既白在自己面前那副隐忍克制的模样,鬼使神差地,竟直直地回视了过去。
沈墨为正要开口询问,就见记载宋既白的弟子冲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一些话,二人才离去。
沈墨为虽没听见二人谈话,心底里却油然不安,前世的他就是因为要去历练没有来幽明山。后面便听见天水宗弟子宋既白赴宴路上遭困局,错失了‘皎湘’的比试,从第一排名跌至几百名,纵使他的剑法很厉害,也难逃回宗门后被惩罚,虽然沈墨为能预卜先知,可他又有什么理由劝宋既白改为御剑北下。
沈墨为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担忧。
何述风见沈墨为神色变幻不定,忍不住问道:“沈墨为,你怎么了?”
沈墨为回过神,装作若无其事地摆摆手,“没事,就是突然想起还有点事要办。”
何述风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什么事这么急?”
沈墨为随口胡诌道:“宗门的比试名单要出来了,我得去看看。”
何述风一脸不信,“你不是没有参加吗?何况这是幽明山,不是我们欲文宗,要看也得回去宗门才能瞧见。”
沈墨为心中暗骂,这小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笑容,“你就别管我了,你还不回去?”
何述风也看出沈墨为不想多说,便也不再追问,“姜幽打算在这多住几日,我左右无事,就陪他在这多待几日。”
沈墨为闻言点点头,他眼下确实没心思和何述风斗嘴。
何述风见沈墨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再多言,“那你自己小心些。”
沈墨为漫不经心道:“你们也是。”
何述风见他这幅样子,也没再多说,拉起姜幽就离开了。
沈墨为一个人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前世的他绝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担心宋既白……
但此时,沈墨为心里清楚,他是真的担心宋既白,那个从小就被人称为天之骄子的人,连笑都带着克制的男人。
只要穿过这条小路就能到宋既白的客房,因为天水宗弟子喜好静,幽明山便将他安排在离主峰偏南的地方,此处虽静,却常年潮湿,幸好宋既白只是来幽明山赴宴的,不用久居。
沈墨为一路穿林而过,才到客房,便听见里面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沈墨为心底一沉,竟鬼使神差推门,门里面的栓没有放好‘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抬眼望去,只见宋既白脸色苍白端坐在床上,闻声未抬头,沉默片刻才问道:“什么时候喜欢上闯别人房的乐趣了?”
沈墨为被宋既白这不咸不淡的语气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很喜欢闯似的。”
沈墨为心中腹诽,亏得这人还是正派弟子,总是把话说得让人堵得慌。
宋既白终于抬眼看向沈墨为,那双平时淡漠无波的眼眸里,此时却含了些许病气,他咳嗽了两声,“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沈墨为被他看得不自在,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随口道:“路过,顺便进来瞧瞧。”
宋既白也没拆穿他,“那你看也看了,顺路也顺完了,可以走了。”
沈墨为琢磨片刻,才说道:“既白兄未免也太绝情了,可是气我昨日去酒肆没有带上你?这也不怪我啊,明明可以跟上我们的脚步一起,你却一刻停留的心思也没有,只留个背负剑的身影。”
沈墨为顿了顿,继续说:“你走的可是我们谁也追不上的背影啊,既白兄。”
沈墨为说完这些话,就有些后悔,宋既白这人总是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可自己偏偏要去戳穿他,也不知怎的,在宋既白面前他总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本性。
宋既白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语气淡漠地让人发指,“没有下次。”
沈墨为一时微怔,看着宋既白,下意识问道:“什么没有下次?”
宋既白不答,许是方才说话太多,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只得隐忍地咳嗽几声,来缓解疼痛。
沈墨为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不免有些愧疚。
沈墨为踌躇片刻,才缓缓开口:“既白兄,你身子……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