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了?”李容泽轻挑眉梢。
赵太医见人醒了识趣地退下马车。
谢筱神色深沉,他掀开马车的布帘,看着外面蒙着月光的白雪道:“难得六殿下能在这寻到我。”
李容泽丹凤眼透着算计,“费了不少事,等回了京城可得赔我点银子。”
两人相识多年,私下并无君臣之分,称呼也颇为随意。
“回京还不到时候。”他见外面确实只有李容泽的人手于是放下布帘。
李容泽正色,“为何?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又失去了记忆?你可知现在京城都说你不是失踪而是死了。”
最主要的事情他并未问出口,两人对视一眼,多年的默契让他们知道对方都在想些什么。
前朝时局动荡民不聊生,大周开国皇帝周高祖李况串通后妃挟持幼主篡谋夺位,李况登基时天生异象,白虹贯日,天降红光落到宫中。
白虹贯日可是大凶,又是在周高祖登基之日出现,当时众大臣人心惶惶,支持周高祖亦或是被胁迫的众臣纷纷跪倒在地,所谓的红光则是一团泛着红色的石头。
周高祖气急,将石头解开,里面竟是一块质地良好的玉石。
正逢此时有位道士冒死拜见,说那玉石是镇国之宝,唯有将美玉分为阴阳两块,才能将前朝的龙脉降住,保周朝万年不朽。
据说周高祖按照道士之言将玉石雕成两块,存于国库,异象果然消失,那道士和其弟子也成了周朝的钦天监。
可在周朝成立的第二十年,阴玉失窃了。与此同时销声匿迹的则是前朝大臣韦正光。
即使在李况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史书中也将此事掩埋,但事实无法改变,大周朝的皇位来得并不光明,众人对此事心知肚明,如今连镇国之宝也失了一半,李况一下子失了精神,临终前将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李阶传于榻前,嘱咐道——周朝李氏得阴阳玉者得天下。
阴玉丢了,周朝气运似乎也少了些,近年水患频发,百姓的日子越发艰难。
当今圣上育有子女无数,除去夭折的,如今长成的也只有五子二女。
谁都知道第一个寻到阴玉的人,皇位便是板上钉钉的存在。
“找到了。”谢筱压低声音。
京城皇室和世家贵族都知道当年阴玉失窃和韦正光脱不了干系,可任凭将十三州翻遍了也寻不到人。
若不是李容钰无意间得到了一些线索,这才抽丝剥茧地寻到韦氏后人。
韦氏一族隐姓埋名多年,韦姓也更名为温。
谢筱初到池州府吃了不少苦头才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当初的韦氏,那人早已不似当年的韦丞相那般清正廉洁,反而好吃懒做将韦氏一族的风气全部消磨个干净。
说到这李容泽眼神一亮,连忙追问,“东西在哪?”
谢筱斜眼看他,“就算现在将阴玉递给六殿下,你敢越过安王呈给皇上吗?”
他讪讪一笑,“你继续说。”
“我说的是找到了韦氏,又没说是阴玉。”
谢筱屈指敲了敲桌子,气氛一下子压抑起来。
“谢元不知道从哪也得到了消息,我前脚刚走谢元的人手便跟过去,此事隐蔽表面上我是来池州调查水患,所以只带了乐山,就连乐水都不知此事。我单枪匹马从池州府杀出,无意中跑到这偏僻镇子上,不小心跌落山崖,命大没死,不过谢元估计觉得我已经死了,所以才没有继续追查。”
闻言李容泽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将脊背靠在身后的车板上。
“乐山?难道说...”
聪明人都知道话留一半的意思,只是李容泽没想到乐山乐水是谢筱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厮,竟然也会生出背叛。
不知道那谢元许了什么好处。
“太子是不是也知道了阴玉一事?”
谢筱摇头,“只是谢元想趁我外出京城下手,阴玉一事他们应该并不知情。”
身上的粗布短衣扎人,他忍不住扭了扭脖子,这才继续说:“你们花费大量人手在池州找我,魏国公府不可能没有察觉,我说的没错吧?”
不知道第几次觉得谢弘文真是有个滴水不漏的好儿子。
他笑道:“没错,因此我才会在没有确定阴玉有无的情况下如此隐蔽地来找你,还在这荒郊野岭冒险将你掳了过来。”
谢筱叹气,“我估计这次归途凶险,既然谢元已经将我死无全尸的流言传播全城,怎么可能不趁着大好的机会将此事坐实。杀我一次不成,他定会杀千次万次,太子无心杀我,但谢元会。”
毕竟魏国公世子的位置可是个香饽饽,谢元眼馋这个位置许久,只可惜有他挡在前面也只能看着世子之位流口水,现如今怎么可能会放过将他杀死的大好机会。
也怪他过于信任乐山,这才着了谢元的道。
李容泽心冷,大费周章寻到韦氏后人,结果连阴玉影子都没见到,反而差点将谢筱折损在此。
“那你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小地方,回了京城谢元还能将你怎么样?”
“只需再等数月,我要在谢元彻底相信我死了之后,再立世子的名碟传到宫中,将谢元不该有的想法彻底泯灭,阴玉虽然未曾找到,但是韦氏一事我觉得还是有调查必要。”
这些事牵扯到魏国公府的一些腌臜事情,李容泽听得兴致缺缺。
这一趟来是为了阴玉一事,他的目的落空,既然谢筱想着借此事扳倒谢元,而他的失踪也能在朝中折损李容钰的威信。
想了想李容泽将此事应了下来。
“你若是能拿稳魏国公府,此事也算可成,王兄那边本宫自会游说,还望谢世子在此地保重。”
他又换上了翩翩君子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