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芜本来想继续吃几口。奈何情势不由人,只能边打边吃。
毕竟现在的场景,可不是能紧着他风卷云残的时候。
但对于记不清几天没吃东西的人来说,这点可是太够了。
童芜边用力狠抿去嘴角的皮屑软渣、卷到肚内,边用吃饱后从体内不断涌出的力量将手边一圈幼蛇打成肉泥。
吃这个总比吃铁线虫风险小吧?
童芜用舌头舔去刚好溅到自己人中上的肉糊。
况且,就算真的有风险,他宁愿被寄生后继续拉扯,也不愿意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力竭而亡后任蛇宰割。
还有就是……童芜的视角深沉地投向埋挂在肉壁上的其他若隐若现的蛇蛋。
他现在能肯定这蛇妖的品种了。是森蚺。
蚺徘居于森林深处,吞食一切体型比它小的动物,并在腹内孵蛋,数量不定。
自己之前的思考范围一直局限于铁线虫妖给蛇妖本身供给营养,也因为自己一直深入蛇妖内部,被它的气味和派来阻挠自己的铁线虫妖搞得晕头转向,全然没发觉这里还有成百上千个蛇蛋生命体。
铁线虫妖其实不是来阻挠他的。而是来尽可能削弱他的。
森蚺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存在。也一直想消化自己。
忽然吞食山土林木、强行催化甚至接近于暴力催促腹中蛇蛋的孵化就是最好的证明。
蛇蛋没了还可以再养。而若在与鹰妖族群的对决中落败,那可真是蛇飞蛋打——此时此刻,童芜的脑子里忽然出现鹰喙衔蛇头、鹰爪拢蛇尾翱翔于空的自然场景,虽然明显只是成真不了的幻想。
那只鹰王全身恐怕都没这条森蚺的头大吧。
那么现在,自己该做的是……
在一圈圈如风沙般稍纵即逝、晦暗含糊的环身灵力中,童芜踏过肉泥的每一步都会发出粘腻的滑唧声,与周围来不及发出就扼灭在喉下、接近叹息的声音重叠,变成了难以言喻的交响。
他便在自己一步步、一下下捏踏出的回响里,走向他视野里如古森般遮天蔽日的破壳幼蛇,看着它们像垂挽下来无风自动的藤蔓,朝自己伸探出无数点黑暗中的亮光。
很像那天他刚醒来时,在树叶缝隙下看到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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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头撞山坍后,森蚺妖的余光捕捉到那抹比闪电还要迅捷、冲向自己七寸的雪白,在日光下直刺眼底。
与此同时,它嘴角的鳞片和眼神也同时发出灼亮的反光。
真是自投罗网。
就算是负伤不少的现在,它要在身体局部使出灵肉互换还是绰绰有余的。
做蛇难,做有名的蛇妖更难。
不知为何,自古以来,似乎是人是妖都知道蛇的要害是七寸。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而森蚺妖之所以知道大家都知道,是因为它活的时间比那群自以为是的家伙都长。
这只白得像骨头的鹰妖不会真以为自己是第一只知道“七寸”的妖吧?
蛇的七寸,这个要害的传播度似乎比豺狼虎豹等的要害要高得多。
但也多亏这点,自己防起来也容易多了。
森蚺妖的尾部开始如封冰解融、春汛来临的江河,开始在泥土上汹涌奔腾作响。
原本开始清晰的蛇身线条又开始变得如浪花般模糊,各段层叠交叉、如水起伏。
灵肉互换,换的就是七寸,换的就是这群一有隙可乘、就奔着自己七寸而来的鼠目寸光之辈。
虽然这样说,对自己早年吞噬的鼠妖挺不公平的。毕竟鼠妖的眼神在妖里也是能排进前几的锐利了。
至少比现在这只以为自己已经虚弱到甚至不能在七寸处灵肉互换的鹰妖眼神好。
鹰妖的速度极快,快到森蚺妖知道它在最后关头绝对刹不住车,更不可能掉头飞走。
飞得真快啊,简直像青天白日一道雷,惨白迅直的就要劈开自己的身体。森蚺妖看着白羽鹰妖想道。
很快,它凝视它的尖眸如墨条散开于水,涣散开去。
与此同时,七寸与眼眸同时化开,成为晴空下中弥漫的黑色雾气。
像海水被暴晒后结出的盐巴,蛇尖牙原本所处的方位结出了细密弯曲的身体鳞片,蛇七寸之前所在的位置却变成了渐渐张大的血口,迎接着冲来的白羽鹰妖。
白羽鹰妖生来就能在高速运动中瞄准一切的眼神自然将这些变化尽收眼底。
它没有惊吓,也没有迟疑,更没有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