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混账东西!
花离气得眼尾红透,奈何自己功力全失,只好暂且伏在他肩头。
顾千朋看他不再挣扎,接连越过几道高墙。
领后微卷的墨发迎风扑在花离脸上,透过盖头红纱,散发出若有若无的皂角清香。
突然,顾千朋一脚踏空,从墙头跌了下去。
耳畔风声大作,两人相互拉扯着,滚进墙下半人高的雪堆里。
“咳……”花离脸朝下,呛了一大口雪。
红盖头飘落在身旁,他忙伸手抓了重新遮好。
“没事吧,要不要紧?”
顾千朋慌乱将他从雪堆里拖出来。
寒气入肺,花离咳得直不起腰。
“快穿上。”
话音未落,周身已被暖意包裹。花离由着他给自己披上体温未散的外袍,有些不知所措。
“找到了!人在这儿!”
耽搁片刻的功夫,管家已带人包围过来。
顾千朋上前一步,将花离挡在身后。
“少主,休要再任性了,马上随我去拜堂。”管家立在他面前,脸孔生硬。
他还未言半个“不”字,府卫手中利刃已抵在花离后心。
“住手。”顾千朋喝道,揽过花离,“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必为难她?”
花离被环着抵在胸膛上,纵有衣料相隔,肌肤散发的热意仍令人心烦意乱。
盖头铺了满眼的火红,看不见前路。那人与他十指相扣,一步步平稳地走着。
心中乱得可怕,上台阶时脚下一虚,整个人向前扑去。
“当心!”顾千朋像是心有感应般,回身接住他。
花离简直无地自容,拂袖推开,兀自默默起身。
明德堂内,老爷太太正襟危坐,满座宾客鸦雀无声。
顾千朋顶着满堂死寂跨入门内,刚欲转身去扶花离,却被门前府卫拦了。
“新妇还未跨火盆。”堂上老爷震声道,“晦气不除,不予入门。”
“我娘子清清白白,无需那劳什子。”顾千朋立即顶了回去。
这新郎看似行事冲动鲁莽,心却不坏。花离暗想。
“取火盆来。”堂上老爷威压不减,吩咐身边丫鬟道。
小丫鬟只好从命,将烧红的火盆端至花离面前。
顾千朋怀怒欲发,被花离扯住袖角。
他一愣,朝花离俯身。
贴近的瞬间,花离在他掌心里写:“细观旁人。”
顾千朋依言环顾,四座宾客一个个都面无表情,甚至有些连面貌都模糊不清。
花离跨了火盆过来,同他来到堂下。
唱礼司仪早在旁静候,此时才像突然活过来一般,上前道:
“日吉时良,天地开张,乾坤相配,大吉大昌;天造一对,大富大贵,地造一双,大吉大昌。”
顾千朋偷着抬眼,发现这司仪也全身僵直不动,说话时,只有一张嘴在不断开合。
太蹊跷了。
他急不可耐地看向旁侧,又不敢出声询问。
“一拜天地——”
花离从容不迫转身。
“二拜高堂——”
顾千朋见他没有要违抗的意思,只好也跟着照做,对高堂上两个呆若木鸡的偶人匆匆一拜。
“夫妻对拜——”
俯首的瞬间,花离的盖头不慎滑落。
红绸如云霞轻坠,惊鸿一眼,静水澜生:
“门主!”
“陛下?”
两人同时惊叹出声。
顾千朋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红衣红裙金凤钗,被雪水浸湿的发丝凌乱垂散,贴在额上。眼纱也是潮湿的,令人有种想要一把扯落的冲动。
顾千朋俯身,替他拢了鬓发。
这个动作,让两人皆是一惊。
他怎会比门主高出这么多?
花离也感到不适,退开几步端详。
眼前人确是顾千朋,只不过,是长大后的顾千朋。宽肩窄腰,身材伟岸,给人以压迫感。
俊朗眉宇间,少年疏狂已然散尽,只余帝王的意气风发。
“怎、怎么了门主?”
顾千朋被盯得不自在,悄悄背过脸去。
原来千儿长大了,是这般模样的……花离望着他,有些恍惚。
司仪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视而不见,仍在主持仪式:
“礼成!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