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烧尽了一切,她的一半灵魂变成了一棵银杏树,一半融进了人皮鼓中,永远也无法解脱,永远都要在这冰冷的地底度过。
时间过了好久,好久好久,久到她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从哪来,要去哪里去,她只知道,自己在等人,即使连那个人的样子都记不起来了。
漆黑的世界里,一声温柔的女声忽然响起,她问道:“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我记得,我叫媛媛,他们都那样叫我。”
“你确定吗?”
黑暗的世界里有了一丝光亮,等光亮近了她才发现,是一个身穿白裙子的女生,女生瞧着年龄不大,可能十八十九岁的样子,她的手里,抱着一面镜子。
镜子反射出亮光,映出她的模样,那张脸,和之前在铜镜里看到的不一样,是一张陌生的脸,她明明没有见过这个人,却觉得格外熟悉,彷佛和她认识了很久很久。
不对,镜子里的这个才是真的她啊!
不,她不叫媛媛,这不是她的名字,刚才那些,那些记忆是媛媛的,不是她的,她和媛媛是两个不同的人。
可......如果她不是媛媛,那她是谁呢?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少女又重复了一遍。
望着镜子里的人,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应该记得的,她应该知道的,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嘶~
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低下头,看到无名指上那枚细小的红色戒指,大脑忽然多了些不一样的记忆。
她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
“安......安然,这才是我的名字。”
“你呢?你是谁?”安然试探着询问对方。
少女笑了笑,眉眼弯弯,很是好看,她张开口,轻声道:“我呀,我叫......”
“......池媛。”
-
轰,眼前的景象骤然崩塌,安然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红色。
池媛?
她姓池?那她的哥哥难道是......
池乾?
没给安然更多反应的机会,骤然间,血雾悄然攀上她的双臂、双腿,在加上地面这个闪烁着红光的阵法,她的力量被死死压制住,身体也动不了了。
安然眨眨眼睛,刚绷紧的神经在对上眼前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后顿时松懈了下去。
“小媛体内的女鬼是池媛,她是池乾的妹妹,池乾肯定在这里......”
她话说到一半,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瞬间止住了声音。
“你......早就知道了?”
“是。”宁远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一丝情绪。安然这才注意到,四周全是红雾,她被雾气完全包围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就算是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真到这个时候,她的内心还是不安。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脏不自觉加快,低声道:“道具的事情......你知道了。”
她用的是肯定句,今晚发生的种种只要稍微一想便能想通。最初是宁远独自一人去抓佛像,全程拒绝和她沟通,然后是小媛突然出现在山后,树下冒出来的阵法......这阵法很明显是针对她一个人的,对宁远的力量丝毫没有威胁。
他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吧!
“对不起。”
安然垂着眸,不敢对上眼前的目光。眼角的余光落在宁远垂在身旁的手上,苍白的指尖握紧,似乎能听到指骨的咔嚓声。
他现在一定很生气。
下巴骤然被捏住,她被迫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厉鬼。寒意沿着骨骼蔓延至脑门,此刻她的意识格外清醒,可她真希望自己现在能笨一点,至少那样就有了逃避的理由。
真奇怪,此刻她心里居然想着逃避吗?
如果宁远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们就可以一直维持现在的关系......
可这一天是躲不过去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抱歉。”安然垂下眸,小声道。
“呵。”耳边传来一声自嘲般的轻笑。
“你就这样承认了?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只要你说他们是在骗我,我就会信,我只信你说的,为什么不接着骗我,哪怕是假的......”
她抬眸,看到宁远那双癫狂般的目光,心里忽然被揪住了,鼻尖一阵发酸:“我不想再骗你了。”
欺骗来的感情终究是假的,她不想骗宁远,也不想骗自己。
“所以你现在,连骗我都不愿了吗?”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热,明明那么温暖,此时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刺了下去,他偏下头,在安然看不到的地方,眼眸里说不出来的难过。
“这件事是我不对,你生我气是应该的,我,我会尽力补偿你的。你不是想解绑鬼王卡吗,我和洛云烟已经找到些眉目了,你再等一段时间,我......我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话音刚落,四周的血雾瞬间浓郁了数倍,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呛得人喘不过气,仔细听雾中还有隐隐约约的哀嚎声。
周身的气压更低了,寒意将她彻底包裹,她都能听到自己心脏急速跳动的声音。
“你,要杀了我吗?”